半个时辰前，“三衙”军杨沂中敲开已经落锁的门，向大宋皇帝赵构禀告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驻扎在孤山脚下的老营发生营啸，整个营地哭声震天，声闻数里。

吏尚书张焘扫视了一圈，没见到兵尚书杨椿，立刻问：“何事引发营啸？现场可有派人安抚劝导？目下情况如何？”

刚刚从元宵宴上归家的元老重臣被重新请中，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经过最初的愕然后很快就安定下来。

不怎么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杨沂中丝毫不敢怠慢，必须第一时间向皇帝禀告，请皇帝下令实行全城宵禁，并由禁军接了全城防务，孤山一侧的五座城门以及靠近大内的嘉会门都加派了人手。

为了安抚膛里那颗又脆弱的心脏，赵构不介意碾碎脚边的一窝蝼蚁，哪怕蝼蚁们并没有给他造成实质的伤害。

烛火让赵构的脸晦暗不明。

看整个大宋的武人重新在皇权和相权下瑟瑟发抖，赵构在“苗刘之变”中受到的惊吓与屈辱才总算找回了场。

孤山老营都是些四五十岁的老兵，大宋已经多年无战事，兵备松弛，军纪松懈，对于这些从战场上退下来近二十年的老兵，留在军营不过是领份糊的饷银，怎么还会发生营啸？

一起等死吧！”

说来也是奇怪，营啸多半发生在战时，兵士们或者是训练度过大，或者是战斗压力过大，个别人因此夜梦惊悸，突然喊叫引发，一个理不当或者理不及时，就可能引发波及全营甚至全军的斗，造成不可估量的伤亡和损失。

如今情况不明，张焘没有再说什么，其他大臣都是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定一般，东阁内一时落针可闻。

通传太监说着呈上一卷刚刚收到的密报，赵构和重臣传阅，左相汤思退忍不住发火：“胡闹！大节下哭什么哭？搞得人心惶惶，百姓动不安！”

一百零八通宵禁鼓还没敲完，人声鼎沸的临安城一下变得空，从皇大内到小孤山的十余里长街上，禁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据那些没来得及回家的人事后回忆，天街上“哒哒”的蹄声来来回回响了一夜。

杨沂中虽然官阶比张焘，但他知对面是个连皇帝都敢指着鼻痛骂的狠人，立刻回答：“兵老杨已经赶过去了，目前什么原因引发的营啸还不清楚，某已安排哨探，一刻一报，相信很快就会有新的消息传来。为防止万一，门已经重新落锁，城门和大内都加派了重兵把守，临安城已如铁桶一般，请陛下和各位大人安心。”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赵构君臣等了约莫顿饭的功夫，负责通传的太监迈着小碎步一溜烟地跑到皇帝面前，躬禀报：“启禀官家，好消息。兵杨大人已经顺利孤山老营控制住了局面。孤山老营并非营啸，而是哭营——”

这才有了临安城的人仰翻。

十八年前的除夕夜，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岳飞锤杀于大理寺狱中，剩余的三名“靖难四将”，刘光世于当年病逝，活着的张俊在豪奢的路上一路狂奔，韩世忠以标新立异引领临安城的时尚。如今，四将已经先后亡故，依附于他们的军中势力全瓦解，仅有兴州的吴璘和武泰军节度使刘锜在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