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静得很，听不到任何异常的声音。连那炮仗声也少有，因为已然是夜了，尽这是年。虽然在这一夜有许多年轻人会通宵不睡，他们熬夜的方式大多是打麻将、喝酒抑或是看电视，那只限于在屋里闹，有房屋的阻隔，让那喧嚣传不了多远的地方。没有人会为了某节日而在大街上行彻夜的狂，那是西方人的过节方式。他们的喜庆只是那一日那一夜，而我们这个节日可以持续半个月甚至是更长久。

……一切都是老样的，一切又都是新鲜的……

1）

祷告完了，孙寡妇又走了过来，看了看正在床上熟睡的白梅，那是一专属于母亲的慈祥的目光，她把被往上提了提，压了压，这样一来，就会让她的闺女更和些。她无声的走了过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这屋内的布置和先前白老汉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墙被粉刷了一遍，在这洁白涂料的映衬下，一切家什都显得整齐净。在婚前，屋内的那些旧家都被变卖了，现在摆放着的都是簇新的。虽然没有村里年轻人结婚时那般铺张，但毕竟也是结婚。洁白的墙上那副西方神圣的画像分外的显。孙寡妇从床上下来后走到了它的跟前，双手叉在一起，放在下前，那是一脸的虔诚，她嗫嚅呢，依稀能听清楚这样的片段“……神啊，请宽恕我们这些罪恶的人吧……”

佛时间定了格，包括人在内什么都没有在动。而实际上在这屋里动着的也惟有时间，就仿佛是一条无形的无声的河，它在慢慢的淌着。

白家庄的夜空幽静而且漆黑，笼罩在这村上空的是一个活了五千年的鬼魅，我们常常为它而自豪，又常常因它而自负。但它不这些，它总是不断的在这片土地上积蕴新的能量。不过，它也是慷慨的，它总是会适时的把一些神奇的东西撒向世间，比如这样的日，给人们的是烟火、是年画，还有专属于黄人的笑容……

“不碍事的，别拉了。”孙寡妇已经摸黑走到床边，坐到床沿上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在这漆黑的屋里，化学纤维料的衣时不仅产生了火还有嘶啦的声响，这让两个并不年轻的心脏在不自觉的加快着泵速……

走到院里时孙寡妇停了步，屋里很和但生着炉，空气却不好，那时的脑在一混沌的状态。院里很冷，但空气是清新的，走来时孙寡妇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突然有了一猛然清醒的觉，就像是在夏天淋了雨。她停下来在想该不该去，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去。

这是在刚冬的时候白土山就盘算好的事情，利用过节的机会在白家庄办几场大戏，一来村里以前就有过逢节唱戏的习俗，二来彰显一下节日喜庆的气氛，三来借机向村民们说一下村委会在这一年的打算，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如何村规划。其实，单单对白土山而言，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在白家庄当支书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他想在村民面前显摆一下自己，他也需要这样的显摆。这是农闲，更是节，预计四里五庄的人大多会来看的。

在村委会大院里的电线杆上立着四个大喇叭，凭借它，白土山的声音在全村传播

她在去推那扇门时，“吱嗡”一声，缓缓的被打开了。孙寡妇走了去，把门闩给上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白土山、白、山等这些白家庄的村官们就开始忙活起来。和别的村人不一样，他们不是给村里的长辈们拜年的，不是走亲戚的，也不是在大街上闲逛看闹的，而是筹款在白家庄唱大戏的。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白老汉费力的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就一瘸一拐的转过默默的向外走去。孙寡妇扭过朝那背影张张嘴，想给他说些什么，还没有来得及说，那背影便消失了。

因为是白老汉一个人住，那火炉在前几天就被熄灭了。这屋里冷得很也静得很，这时，间或还会从外面传来一两阵鞭炮声，那是不知倦不知冷的村娃们的恶作剧，不过，其来势明显没有几个小时前那般猛烈了。虽然还有些刺耳，还丝毫影响不了这屋内发生的一些事情。她掀开那被的一角那乎乎的被窝时，他浑都在颤抖，或是因为她上的冷或是因为兴奋……

第四章 大戏（1）

“把灯拉开吧。屋里太黑了。”白老汉如是说，接着是他要起的声音。

“来啦。”那更像是一机械的重复，不过却能听来是从女人的咙里发的。

“来啦！——”白老汉那沙哑的声音里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