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太闷了，王洛羽拉开帘子，打开窗户透气时，看到对面楼的玻璃上贴了窗花。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才发现今天已经是春节了。

没关系的，以往也是一个人过，都这样多少年了，早该习惯了。

然而窗外的一片红还是刺痛了他的眼。他垂下头，慢慢转过身子，手指点开女儿的聊天界面，两根拇指悬了很久。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她和前妻了。

女儿那么年轻，在艺术这方面也颇具天赋，外面有那么广阔的天地等待她去探索，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啊。

还有霍冰……听过初阳说她很忙。一年到头，难得有机会和女儿过个年，他怎么好意思再去烦扰呢？

窗户两侧的纱帘微动，王洛羽感到脸上拂过一阵干冷的风，后背被吹得有些冷了。他走到卫生间，打算梳洗一番，站在镜子跟前，才发现自己的两颊又湿了。

他呆楞了片刻，随即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抬起手，轻轻擦干脸上的泪痕。

新年新气象，所以还是有好事情发生的。至少今天自己按时起床了，不是吗？

他慢慢地吃完早餐，望了望窗外，发现外面开始下雪了。他收拾好餐盘后，穿上外套，围了条围巾，顺手拿了把伞，打算在小区里走走。

刚出门的时候还有些风，等他走到花坛附近时，风已经停了。在云水蓝的白昼中，雪安静地落下，虽然愈下愈密，却不刮人，像水晶球里缓缓飘落的微粒。

逐渐的，雪越积越厚，除了他的鞋子在路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以外，其他声音都被雪吸收了。

小区里没什么人，偶有几辆车驶过，大概是回家过年的。

王洛羽隔着伞，抬头望了望，天空被雪映得有点灰蒙蒙的，再往下，是高层玻璃上贴着的红窗花，有的人家还在阳台的栏杆上挂了小红灯笼，即便是白天也开着，一闪一闪的，一派暖融喜兴。

这一次，是他的心被刺痛了。王洛羽低下头，一边沿着花坛走，一边看脚面。然而那些小红灯笼开始在他心里闪着，随着他的走动，那些灯笼越发的红和亮。

他想要见女儿，就是现在。

他已经懦弱了两次，第一次懦弱，就让他孤独了十四年。他不敢想象，这一次会让他孤独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无法忍受曾经拥有又再度失去的滋味了。

王洛羽只觉得平生第一次充满了力量，他回过身，朝自家楼门走去，越走越快，到后来已经跑起来了。

上电梯，进家门拿车钥匙，下电梯，冲出楼门洞，一下钻进车里，伞上的雪都不抖一下。

他的心兴奋地战栗着，直到车子开到学校附近的小区门口，他才发现自己真是傻得可以：大年三十了，初阳怎么可能还住在租的房子里呢？

忽然的，他的心又犹疑起来。就算他知道霍冰家的地址，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开过去，是不是太任性了？

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

出来的时候，全世界都在给自己让路；回家的时候，马路上却堵了起来。

王洛羽也不急，悠悠等着前面的车。终于离开了拥堵路段，他也只是慢慢开着。

没有女儿的家，也用不着那么着急回去了。

过了最后一个路口，眼看就要到小区门口了，他却突然踩下刹车。

他看到小区门口，缓缓移过一抹绛红。

王洛羽只愣了一秒，便立刻将车子停到路边熄火，恍惚地打开车门，直直朝那抹艳色大步走过去。

是梦吗？

吹到脸上的雪花微凉，又立刻被体温化开。

“爸，你也刚回来？”

霍初阳闻声回头，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看他。

她双手揣兜，穿一身绛红短羽绒服，没戴帽子，头顶和发梢都是雪。她咧嘴笑着，耳朵和脸颊也冻得发红，整个人像团小火苗。

“初阳！”王洛羽忙将女儿搂进怀里，抬手拂去她头上的雪，“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会感冒的！”

“想你了，就顾不上这么多了。”霍初阳伸出手搂住爸爸，嬉笑着往他怀里钻，“那你呢？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在外边溜达？”

“因为我也想你啊。”

王洛羽看着女儿，眼圈又有点热。看来是岁数大了，眼窝子浅。

霍初阳拭去爸爸眼睫上的泪花，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另一只手把人搂向自己，对准微红的唇，吻了上去。

唇瓣还是像回忆中那么柔软，有点冰，不过用她的嘴暖暖就好了。

就是眼镜儿有点硌得慌。

“嗯……”

王洛羽搂着女儿往边上靠，霍初阳跟着往路边移，回过头，才发现小区门口有车要开出来了。

“爸爸，你吻得不投入哦。”

等到车子完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