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婆扯着东府仆妇襟使劲一拉，「嘶啦」一声，东府仆妇雪白的半边脯来，一个圆白的跃蹦颤抖，瞧那襟袍里和裹，果是桃红带的，没想到这东府仆妇人过中年，里居然穿得这般艳。贾府这边，有人哄笑称快，有人皱眉担心。

那李氏受若惊，一时得意，笑：「大公也来这般拜上一拜方好！」

「这是东府老太君给胡姨娘的寿礼。」其中一名中年仆妇从后丫鬟手上端过一个拜匣，置於案前，弓腰退下几步，四下里一看，皱眉：「好生闹的场面，老太君说了，下月初便是老爷的十年忌辰，不宜张灯结綵的。快快撤了吧！」

贾老太太神情黯默，倒瞧不甚么，大夫人脸上却青一阵白一阵，冷笑：「老太君得太过了吧。太老爷的忌辰既在下月初，那便下月守制好了。下老太太生日，也没叫外人，一家人相聚，倒惹得老太君看不过了？」

我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心：这东府仆妇甚是无礼，活该有此劫难。

「是！」以林婆婆为首的内院仆妇应声聚拢。

众人正凝目担心，半晌，大夫人似乎平伏了中怒气，哑声：「来人，撤席，扶老太太回房休息！」

那东府仆妇面无表情，：「贾娘娘在里都守制节，难你们这边倒耐不住要撒了不成？」

受制於东府，因此一提起「东府」，贾府人人变。却不知为何，棋娘倒上东府下棋？

大夫人一双目盯在她上打转，那东府仆妇给她瞧得神情稍现不安。大夫人微微一笑：「你上穿的，可是年家定制的衣裳？」

那东府仆妇想不到大夫人款款相问这等细事，擡首：「是，便怎么了？」

贾府老太太忙：「快起来，快起来！仔细髒了衣裳。」

那东府仆妇见了，冷冷一笑，便转离去。

他才刚弯下，腰间一阵「瞿瞿啾啾」蟋蟀叫声，一霎儿，叫声落地，贾笙「啊呀」一声，抢宝似的猛扑在地，两掌掩合，生怕那蟋蟀逃了去。

「东府来人了！」有个仆妇悄声。

突听一片尖叫，几个围住东府仆妇的婆俱都仰跌在地。众人惊看间，那东府丫鬟形甚是灵活，一跃向前，扯着东府仆妇便走。我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一直低不说话的东府丫鬟竟是怀武功！待她脸庞被小径边挂着的灯笼一照，我更是吃惊：这不是西湖阿九

贾府中人都知，她中的老爷不是贾似却是贾似之父贾涉，而对贾老太太还照着早年的姨娘份相称，直如掴面羞辱。

那几名婆早已耐不住，得了准信，登时踊跃向前，七手八脚的，揪住那东府仆妇团团转，场面甚是混。

「且慢！」

大公的娘掌背轻轻在我腰侧

林婆婆上前劝，大夫人故作不见，铁着脸，喝：「扒了！」

棋娘尚未坐定，「砰」的一声响，众人惊看间，却是一束烟燃放，光束直沖夜空，陡然伞状盛开，光四散，往人群里急落，吓得丫鬟仆妇脚闪避，惊叫连声。

大夫人冷冷一笑：「年家制衣素外艳里，衬底必是大红，你既要守制，我便帮你守制到底好了！」突然一咬牙，嗔目喝：「来人呀，给我将她上衣裳扒光了，凡带艳的一件不许留！」

众人正笑间，适才被大夫人抢白的那李氏仆妇喝了一声彩：「二公这回可结结实实拜上老太太了！」

纠缠中，一个婆在周边伸着臂，够不近那东府仆妇，顺手扬起掌儿，打了东府仆妇一个响亮耳光，东府另外那名丫鬟站在旁边，缩手缩脚，慌叫：「住手！快住手呀！」却哪有人听她的？

一些手脚的大脚婆应声围了上去。那东府仆妇面大变：「谁敢上来，不要活命了？」

听得这话，大夫人气得霍然立起，脯上下起伏不定，扶在席面上的手直颤。

这回却没人接她的话，那李氏自觉失言，将缩了回去。

灯笼一路沿着曲径，将两名女照到席前。

二公贾笙随即叫：「祝老太太寿比南山喽！」也不先后规矩，抢先便来拜贾府老太太。

大夫人也笑：「难得摔一回，这也算他的一份孝心。」举目旁视，似是对那李氏甚为嘉许。

一推，我登时会意，正起，众人此时却鸦雀无声，齐齐向园门看去。

东府仆妇回：「少还有甚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