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置床上，大笑而去。

使郭就榻坐。

郭曰：「昼无天日，夜无灯火，炙不知；常常如此，则桓娥何殊于罗刹，天堂何别于地狱哉！」

居数日，优闷异常，屡请暂归。

有巫常贵家，言其楼阁形状，绝似严东楼家。

忽大醉，冥然罔觉。

女曰：「来夕当与君一游天，便即为别。」

郭鞠躬曰：「向觌面不识仙人，实所惶悔；如容自赎，愿收为没齿不二之臣。」

一日薄暮，有老妪贻尊酒，怪其无因，妪笑曰：「无须问。但饮之自有佳境。」

揭尊微嗅，冽香四，遂饮之。

郭研诘仙人姓氏，及其清贯、尊行。

视履端嵌珠如菽。

女顾婢微笑，便命移席卧室。

郭初不敢明言，惧被仙谴，然心疑怪之。

，则人华妆南向坐，年约二十许，锦袍炫目，上明珠，翘颤四垂；地下皆设短烛，裙底皆照，诚天人也。

问之不答，遂与。

窃间以告知，莫有测其故者。

，见丹垩津工，寝褥革棕毡尺许厚。

郭解履拥衾，婢徘徊不去。

大惊，疑为鬼迷，因问女：「卿何神也？」

室中苏绣帐，衾褥香。

曰：「妾非，然荒疏已三年矣。」

郭仍不言，伪醉眠榻上，——之不动。

女使诸婢扶之。

遂径去。

女笑曰：「为尔俗中人，多言喜，故不以形相见。且暗中摸索，妍媸亦当有别，何必灯烛！」

黑漆不知昏晓。

更尽一筹，郭不言别。

俄顷八珍罗列。

郭遂不敢复问。

女唤婢笼烛送之。

郭凝视之，风致娟好，戏曰：「谓我不文者卿耶？」

异史氏曰：「阁迷离，香盈绣帐；蹀躞，履缀明珠：非权之滢纵，豪势之骄奢，乌有此哉？顾滢筹一掷，金屋变而长门；唾壶未，情田鞠为茂草。空床伤意，暗烛销魂。寒颦玉台之前，凝眸宝幄之内。遂使糟丘台上，路天；温柔乡中，人疑仙。伧楚之帷薄固不足羞，而广田自荒者，亦足戒已！」

星斗光中，但见楼阁无数。

女问：「醉乎？」

经几曲画廓，始至一，堂上垂珠帘，烧烛如昼。

捉而曳之，婢仆于怀，遂相狎，而楚不胜。

女令婢扶曳坐。

女不许，赠以黄金一斤、珠百颗。

女曰：「此是天。未明宜早去。如嫌中怏闷，不如早别。」

女行酒曰：「饮此以送君行。」

既而女起，闭而去。

婢笑，以足蹴枕曰：「宜僵矣！勿复多言，」

郭曰：「今有人夜得名，闻香扪，而苦无灯火，此情何以能堪？」

郭闻之大惧，携家亡去。

后某达官闻而诘之，笑曰：「此贾后之故智也。仙人乌得如此？虽然，此亦宜甚秘，之，族矣！」

郭问：「年几何矣？」

一夜女曰：「期以永好；不意人情乖阻，今将粪除天，不能复相容矣。请以厄酒为别。」

次夕女果以烛来，相就寝，以此为常。

被置床，香盈一室；拆视，则湖绵杂香屑为之，因珍藏焉。

女笑，允给灯火。

饮次，女屡言：「君离家久，暂归亦无妨。」

次日忽有小鬟笼灯，曰：「娘伺郎久矣。」

曰：「小生何醉！甫见仙人，神志颠倒耳。」

手摸之，则锦被裹，细绳束焉。

极力转侧，堕床下。

及醒，则与一人并枕卧。

时离家已三月，家人谓其已死。

抚之肤腻如脂，麝兰溢，盖女也。

三盏既尽，忽已昏醉。

既醒，觉四如缚，纠缠甚密，不得伸，首不得。

起坐凝思，略见床棂，始知为己斋中。

郭迷失次，不觉屈膝。

答云：「十七。」

已，以手扪，皆石，有土气，酷类坟冢。

婢曰：「勿问！即非天上，亦异人间。若必知其确耗，恐觅死无地矣。」

未几严伏诛，始归。

原文：郭生京都人，年二十余，仪容修。

漏下四，呼婢笼烛抱衣而送之。

女亦寝，郭乃转侧。

久之腹馁，遂有女僮来，饷以面饼、鸭臛，使扪索而啖之。

郭泣下，请得脂泽为。

从之。

女曰：「我非神，乃仙耳。此是府。与有夙缘，勿相讶，但耐居之。再一重门，有漏光，可以溲便。」

问：「亦知情否？」

无何女来寝，始知夜矣。

一婢排曰：「个男容貌温雅，此何不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