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瑶芳仰脸看他，活似在翻白：“您可一儿也不像觉得奇怪的样呀。”她也好奇呢，这先生怎么能这么淡定？！

“大过什么？”贺瑶芳顺一问，接着又说，“您有事儿，我不问，我的事儿，你顺手一帮忙，也别多问，成不？以先生的聪明智慧，肯定能猜着，猜着也甭说。”

张老先生了起来，心里开始国骂：娘的，我就知这小娘有古怪！他喵的！怎么叫老遇上啦？

“得啦，我就知，我命中该有一劫，少年得志，中年沉沦，晚年必要有波折。不是这件事儿，就是那件事儿。也罢，你们家的事儿，总不会大过……”

放下了手里正在编的笔，张老先生叹了一气：“二娘过来可是有事？”

张老先生额角，一张红的圆脸气得了绿儿，弯下腰，着嘴角，问：“太太平平的？你家这样儿，还太平呐？”

张老先生捻着胡须，着肚背着另一只手，斜问：“如何？”

张老先生站直了腰，腆着胖肚长吁短叹：“作孽哦！活了六十六岁，叫个丫支使着了。奇怪不奇怪，奇怪不奇怪呀～”

他也笑不笑地：“先生本来还好，只盼以后也能好才好。”

于是贺瑶芳掸掸裙角，仰着脸儿：“先生放心，举手之劳，以后一定太太平平的。”

地方的，不想竟搅到这小门小的家宅之事里面，真是说不的晦气。也不知这馆能教到什么时候，要走呢？又略有些顾虑。这才拖到了现在。

贺瑶芳就很奇怪了：“先生大材，怎么跑到我们家

贺瑶芳：……娘的！

老先生转了个，从案上取了份书稿，翻一翻，糊到了女学生的小脸儿上，把她连脑袋带脖都挡得不见了。贺瑶芳满鼻的书纸墨味儿，两手捧了手，一看，糊到脸上的那一页也特别清奇：乃是记录着“羊祜前生是隔李家”。再一细看，底下详述了，东晋太傅羊祜，小时候自己说是隔李家的孩，因故夭折了。命保姆将他抱到外面，说是隔家孩的臂钏遗失了，遍寻不着，其实是自己放到了树里。去了一摸，果然在里面。于是便有了这么个传说，后来有人编还给收录了去。张老先生又在里面添加了自己的艺术加工，写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报恩故事。【1】

贺家女孩上课，时间并不特别，功课也不十分繁重。张老先生见贺瑶芳过来的时候，那诡异的觉又升了起来——她又来什么？又不是上课的时候。她又比猴儿还，下这么浅的功课，她还有不会的？

两只狐狸一对儿，就明白了——对方心里都有所察觉。张老先生还好，早就觉得这小学生有古怪。贺瑶芳面上不显，心里却：这老狐狸平日里作那么慈祥憨厚样儿，谁知老黄腹里藏了只九尾狐！太狡猾啦！

贺瑶芳大模大样地：“先生此言差矣……”

张老先生上辈大概是乌鸦修成了，这辈投胎时是脱胎换骨，只可惜嘴上的骨没换，一张乌鸦嘴依旧被带了来。就见贺瑶芳用一四岁孩绝不可能的笑容面对着他，微一笑，再一福，问一句：“先生好。”

狡猾也没关系，反正……识破了她的就只有这一人而已，只要她爹和她祖母还没察觉，就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