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宅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罗老安人允了。

张老先生很快就觉味儿来了。

老先生之前教的都是男学生，一回教小姑娘，觉得这两个女学生又乖又聪明，实在可，不免动一动私心。何况，他是教前姑娘的，再来个新主母，保不齐要请他。

丽芳颇不服气，问：“女又怎么了？谁说女不如男？先生觉得我们笨？”

面对跑偏了题目的学生，张老先生的目光更慈祥了几分：“你们妹当然是极好的，只是世人不这般想呐！你们学好了，能科考么？有些事情，不要看着旁人了好，自家便也要。有句俗话儿怎么说的？‘只见贼吃，没见贼挨打’，”见贺丽芳珠直转，老秀才了然地笑了，“女扮男装？戏文话本听多了罢？

完了签儿，却是个吉凶掺半，得她心里不快起来。那个法号慧通的尼姑也是灵巧，说：“并不是在我们庵里菩萨面前的签儿，也不准。等老安人闲时，先吃三日斋，再到我们那里给菩萨捐些香油，必能个极准的好签，得一佳妇。”

老先生还不想，便暗示这年长的女学生要小心了。这正中贺丽芳的心事，得她忧愁不已，却又不敢说来。师生两个都觉得憋屈。张老秀才最后只得换了目标，将提醒学生，换成了将学生的扭一扭。叫她略改一改急躁的脾气，沉稳一些，凡事“事缓则圆”，不要争一时意气，，平白惹了对，旁人还说都怪她不讲理。

张老秀才真将贺家当养老之地，乐得贺家平安顺遂。瑶芳妹俩得了这么个好脾气的老先生，也是称心如意。

张老先生惯了老师的人，说起来便容易借题发挥、长篇大论：“纵然如此，也不该急躁。人一旦急了，就容易目盲，看不到该看的事情。你只看到争执得利，却也要看到冲动易损。凡事，不能只想着好的，也要想到坏的。要掂量掂量那坏的，你能不能随。如若不能，则必不能让这事成了。

他在听说主母故去之后，隐约有些个担心，怕贺敬文的继妻不贤。老先生经的多，见过的也多，说实话，见多了耍小心儿的，不搭理前女的继母，都能算是好人了。到时候家宅不宁——有继母的人家，也少有家宅宁的，本来十个指就有长短，何况不是一个娘生的？有了孩之后，这娘的为了孩也会争。原本父母偏疼哪个孩都是有的，一旦份有了不同，这争执瞬间就会激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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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夏天，李氏故去便足一周年了，贺敬文再长情，也该走影了。何况罗老安人早打定了主意，必要一个帮手的。罗老安人初时忍着没说，却将常往贺家来化缘的尼姑留了下来，问她带了签筒没有，要一支签。

这样的好日，就一直持续到李氏周年。

“尔等若是男，为师定要你们去闯一闯，凡事都要试一试，好男儿志在四方。可你们是女，走错了一步，便再难回还了，还是稳妥为要。若是撺掇了你们，反而是对你们不好。你们呀，退路少，凡事最好要多想一想。”

贺丽芳：“先生说的是，祖母也这般教导我的。只是，有些事儿命攸关的，遇上了怎么能畏首畏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