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婆顾不上心疼帕，小心地：“张家的事越来越没章法了，怎地好叫哥儿在这当跑来哭闹呢？也没个人看着……”

就在两人角力的时候，猛听得内里罗氏怒喝：“外面谁在叫嚷？！”

她近来被气个半死。她自幼也是锦衣玉，婚后也是当家理事，脾气自是有的。原本死了儿媳妇便不是什么好征兆，更兼儿京赶考未归，到了这个时节，若是得中了士，早有喜报到了家来。下音信全无，是落榜居多。

只可惜罗氏才与李章怄完了气，再看这眉，就不免有几分不是滋味。

事情到了这一步，多是老死不相往来。孰料容家的人离了去，李章却放言：“你家孙总是我外甥！”

罗氏沉声：“去把俊哥领了来罢。”

门内，罗氏的脸颊一两，了几气，才对侍立一旁的宋婆使了个。宋婆原垂手站着，此时见这么个，也不唤小丫环，亲自动手，将桌上的心渣收拾得净了。又小心地递过帕，请罗氏了手——方才罗氏一直在怄气，使手将一碟的糕都碾成了碎渣。此时一摸帕，在宋婆好的一方帕上留下几个油乎乎的指印。

一见到孙小小的个儿，罗氏先扯一抹笑来，继而又沉了沉脸。外甥肖舅，贺成章的舅舅李章，人品虽不如何，生得却是不俗，俊修眉，红齿白。贺成章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几分英俊的样，看着着实喜人。

宋婆一听有门儿，忙：“老这便去。”一面匆匆往外去，里唤着贺成章的小名儿“俊哥”，还不忘给张妈妈一个刀，蹲下来对贺成章：“哥儿，老安人正难过，你要听话。”顺手又给贺成章理了理衣襟，才将贺成章领屋里。

后，他的母张妈妈慌慌张张地追了过来，将他抱起，便要往回带：“哥儿、哥儿，哥儿可不敢这样，老安人有正事要办哩。”

单这两条，就够人沮丧的了，再加上亲家不懂事儿，跑到白事上撑局。罗氏一个胀得两个大，昏昏沉沉地怄了许久的气，心里便有些不痛快，看什么都不顺，也会无端发些脾气。然而看孙还是极重的——要是孙没有一个讨厌的舅舅，就更好了。

这一声将张妈妈吓得不轻，双臂一抖，险些抱不住贺成章。贺成章顺势到了地上，稳一稳神儿，大声：“阿婆，是我。”

外甥发达了，还能不认舅舅不成？！总不能为了不让舅舅沾光，自己就不上了吧？

罗氏已经收拾了心情，单等着孙过来。

罗氏再气一回。似贺家这等人家，总好个面，不似李家，因儿烂赌又殴伤了人命，已经破败了，再无顾忌。罗氏只得暂咽下了这一气。每一思及李章之语，再想一想孙，就憋闷得慌。

妹妹都还指望着他呢，贺成章又鼓起了勇气，往前迈步。才到门，不等小丫向他问好，就听到里面罗氏将桌一拍，声音极响，将他吓了好大一。

原来，因着间容家相帮，罗氏李家写了切结书，罗氏主还了奁田并一些细，李家立下文书，不再寻贺家要钱。

贺成章既然答应了妹，便不肯退后，张妈妈大急：“哥儿，好哥儿，可千万不敢过去的……”贺成章在她怀里挣扎：“你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