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韩沙脸上的耳光:谁不知道?靠山倒塌之后,韩沙好容易才重新投靠入门的正是大皇子一系?而近年来,韩沙也经常在有意无意间暗示自己“上面仍然有人”,并的确成功震慑住了相当一批地方上的中下级官员。
……但是,今天,冰山倒了。
不需要更多的交流,不需要更多的沟通,韩沙默默退回府中,从此不再提起那些宏大的、颠覆性的变革计划……事实上,当周围的官吏们正一边惶恐的交换眼神一边悄悄的从他身边离开时,即使他还想要推行这些计划,也已经注定作不到了。
交锋也仅止于此,只是羞辱,而不是贬职或调离。因为,一方面来说,帝逍遥并不愿意为了安抚一个部下就对另一个部下施以太过激烈的打击---矛盾难以调和的两名部下共同看住这个钱袋子,反而是更好的措置。另一方面,无比荒唐的,尽管很讨厌这个总是盯着大家钱袋子的韩沙,可商人们却又喜欢他带来的秩序与学风,喜欢他对武荣市容的整顿,喜欢他对吏员队伍的约束,喜欢从他到来就一直在向上走的秀才与举人的数目……就象上次一样,韩沙再一次的失去了背后的靠山,但也再一次的凭着自己过人的能力,从深不见底的冰洞中爬了出来。
“希望韩太守您能够明白,这中间没有什么好恶,这是生意,只是生意。”
这是时任市舶使在事后与韩沙见面时,很坦率的给出的解释,而对此,据说韩沙并没有愤怒,只是回以一声苦笑。
“不过呢,这些都是听说的了,我再没见过他,倒是前年听说,他仍然还是得着大皇子的欢心,以他的年纪,仍有机会翻身……希望,这一次不要再崩了吧。”
~~~~~~~~~~~~~~~~~~
经由张颠的介绍,张元空在见到韩沙之前,已经先想象出了他的形象:一位精明强干的官员,一位满腹诗书的当世大儒,一位满身伤痕的中年人……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酒鬼。
(他是怕了?)
一时间,张元空甚至怀疑,这个人已经不是值得师父寄以厚望的那位学者与高官了,他是否已经被失败打碎了胆子,以至于一发现这事情和夷商有关时,就立刻拉出夷商子弟,来将自己撇清?
但那几人的反应却更奇怪,为首一人一边作出夸张的神情,用手拍在自己额头上,一边长长叹息着说:“怎么又来了?”
“我说老师,大哥是大哥,我是我……凭什么总是要我来收拾啊。”
“凭什么?”
嘻笑着,韩沙道:“凭师道尊严,弟子当服其劳;凭兄弟友悌,你哥作的事情正当你来收束:凭……只有你说,他们才不疑我在应付。”
最后一句话说的张元空张元和同时脸红,张元空略一欠身,张元和却心道:“这家伙……好生促狭!”
那年轻夷人咧咧嘴,转向张元空,却顿时就庄重了神色,行礼道:“在下浦寿鋷,是老师门下最高的高徒,这两位是云石和明本……不敢请教三位大人的名讳?”只当没听见那一夷一僧正在背后大声叫骂“……高你妹啊!”通过姓名互相久迎之后,浦寿鋷又是一礼,道:“惊动三位大人,实在惶恐……但,这‘不死树’实实在在只是些怪力乱神的伎俩,在下先代家兄请罪了。”
“令兄是……”
苦笑一声,浦寿鋷拱手道:“家兄浦寿庚,蒙朝廷信重,现领着武荣市舶使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