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站在床尾，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的老人，大脑里一片空白。

不知是在告诉大家，还是在劝服自己，因为潜意识里，她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个伴她多年、她多年的老人至此以后再也无法继续疼她了，而她甚至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然后是舒慧颖低而沉重的声音：“让她来吧……”

是什么原因会令妈妈一直不停地拨打她的电话？舒晴不敢想，更不敢接起来。

她甚至没有哭，只听见自己用一模糊又冷静的语调对周围的人缓缓地说：“爷爷走了。”

不会再有人带着孩一般执拗的神情抱着她走遍大大小小的商店，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挥霍去，只为给自己的小孙女买到别的女孩也拥有的昂贵洋娃娃。

舒晴沉默地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曲起，扣了掌心。

不会再有人笑眯眯地对她说：“晴晴，给婶婶个舞，让她看看咱家的好姑娘！”

病房里白得刺，墙、地板、病床、立柜……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的，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不会再有人只要一个目光、一个笑容，就能让她想起所有童年最好最单纯的时光——在那段父母吵架喧天的日里，至少还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着她，试图为她营造一个童话一般的世界：好心的街坊邻居，慈祥的白发老人，她最吃的各果，还有充满声笑语的旧居。

不会再有人捧着泛黄的中医学书籍，用那悠长又平缓的语调念着她半懂不懂的医学知识，然后亲亲她的额，狡猾地看着不愿睡午觉的她乖乖躺在他怀里睡去。

大姑二姑挡在她的面前，也说着类似的话。

庄敬伟拉着她的手臂，急急地说：“晴晴，别去！”

手里死死握着手机，她没有接听，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朝大厅奔去。电梯外等着一群人，红的数字还显示为9，她失去了耐心，脆开始爬楼梯。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平静，甚至带着解脱的神情，只除了没有一丝起伏。

她慢慢地把目光移至床柜上的设备屏幕，却看见那个原本该有波动的表示心的数字此刻停留在0上，再也没有任何变化。

所有的亲属都来了，将病房围得严严实实，因为她的到来，前一刻还寂静的房间忽然间喧哗起来。

这时候，她真心希望打来的人是顾之，哪怕要对她发脾气都没关系，至少不会带来她所害怕的消息。

手心里的震动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快的铃声变成了刺耳的噪音，一下一下撞击在耳上。

所有人都围站在病房门，舒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好几双手的阻挠里挤了去，甚至充耳不闻那些人的劝说，只是固执地要去见爷爷。

爷爷住在七楼的危病房里，当她忍住肺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跑楼时，眶都了，却没有因为疲倦而停下脚步，而是以更快的速度跑向了病房。

大家都顿了顿，庄敬伟终于还是放下了拉住她的手。

那条代表生命的波动曲线已经化作一条长长的直线，昭告着一条生命的永久逝去。

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