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揉揉眼,「自有高人,不然妈哪找得到人啊。」
好一会儿,她深深又补充道:「老干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母亲从未跟我谈起过蒋婶,我搞不懂自己疏忽在哪儿,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事儿的。
每当想到这儿,一种无地自吞感便会从头窜到脚,让我在冬日里也能体验到一番盛夏的滋味。
上次元旦回来没见蒋婶,这次寒假在家那真跟中了邪似的,光在电梯里都照了两回面。
因为冬雪,老赵家媳妇显得更白了,她先是调侃我女朋友带回来没,后又邀请我「有空上家里坐坐」,言谈举止间丰满的胴体抖动着,同往常一样热情。
我却连眼都不知往哪儿放,也幸亏母亲不在一旁。
腊月二十五的傍晚,她还往家里送了一次自制猪皮冻。
母亲恰好在家,于是她们就闲聊了几句。
我外出归来,推开门便听到了厨房里的交谈声。
同所有女性间的友好对话一样,时而窃窃私语,时而义正言辞,时而又哄堂大笑。
这所有纤细而柔软的响动让我闷在自己房间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禁不住怀疑中秋经历的一切是否真实存在过。
有时候想想,女人真可怕。
牛秀琴也很可怕,我需要努力控制自己不去被她诱惑,理由是:人应该有羞耻之心。
要说这锁链多牢靠,肯定不现实,但多少它还能起点作用。
起码,年二十七那天,牛秀琴又打电话来喊我吃饭,犹豫了下,我还是拒绝了。
她说:「你可别后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老姨要上海南过年去。」
我翻个身,刚要说点什么,冷不丁母亲打厨房踱了出来。
一番惊吓之余,我果断挂了电话。
我甚至喘口气,尝试着去哼一首迪伦的老歌。
但母亲打断了我,她问给谁打电话呢这么神神秘秘。
我惊讶地嗷了一声,问她啥时候开饭。
「不问你话呢?」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扭过脸来。
「陈瑶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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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抹了抹嘴,就像那里被油煳住了一样。
母亲嘴唇撇了撇,最后说:「你也干点正经事儿,整天卧那沙发上打电话,猪一样。」
我想笑笑,没能笑出来,只好在沙发上扭了扭身子。
「快点起来,听到没?!」
母亲猛然转过身来,眉头紧锁。
她那个样子宛若盛夏午后的一袭穿堂风。
打一放假,就有呆逼嚷着要喝酒,推脱了几次,年三十这天总算聚了一场。
酒兴之至,大伙儿唱了会儿歌,之后便是一夜的麻将。
谁也说不好为什么曾经无比厌烦的东两如今登堂入室成了彼此间不多的消遣。
年初一凌晨,蹲王伟超新房里喝粥时,呆逼们突然谈起了张岭刚发现的那个稀士矿。
据说储量惊人,虽不及鄂尔多斯,但总比几个东部省份那一屁点加起来强得多。
人 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滩蜜不知要甜死多少人啊。
有呆逼说山西内蒙那帮煤老板矿老板没少来,有钱有后台有合法手续,就那不行,当地老百姓不愿意。
「咋个不愿意?」
我问。
「打条幅搞游行呗,啥鸡巴在胡锦涛总书记的科发展观指导下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哈哈。」
「真的假的?也没人管?」
「啥真的假的?事儿是真的,老百姓嘛,真真假假。」
「是的嘞,李红旗在镇上找了帮地痞流氓,还真是那几个大队的。」
「群众工作最好做嘛,一个巴掌一颗糖,那个谁说的。」
「武警特警都出动了,那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啊,不说群众演员,就真是有人闹事儿,你也得见机行事啊。」
「谁跟自个儿过不去啊!靠,吊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操屄都操出节奏感了!」
「你妈屄!」
「听说李红旗个屄从省公安厅经侦局找了个老熟人,专盯着这事儿呢,就等哪个暴发户往里跳。」
「李红旗又缺钱了啊。」
「啥又缺钱了,他这是想邀功啊,打陈建生调市里他就已经是个副局了吧,这都多少年了,他老婆在教育局都快扶正了!」
「到底是陈家生意啊,谁也别想动。哎——听说老重德快嗝屁了。」
「上次谁不就说嗝屁了,还没死呢?」
「屁,传了十来年了,人不活得好好的?」
王伟超打个嗝,「快吃完滚蛋,老子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