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竹实，棠心，绿鹦，红鹉。

鲜亮厚重的锦被像一层沉重的铠甲压在她上，被下的肢没有一不泛着酸和疼，鼻端嗅着的须弥香忽然重起来，嗅着嗅着，思绪便仿佛被牵引着将她嫁后的人生又一一回味了个遍。

徐善然这样想，然后又想：

可是再熟悉的景致，没有了熟悉的人，也不过徒添伤怀，不如不见。

睁盯久了窗外，前又是一片白。

林世宣着她，角底永远是那耐心又细致的微笑。

所有人都说她低嫁了。

唯独她自己觉得还好。

她和林世宣的情并不糟糕，最情意的时候，她也在床笫间咬着对方的耳朵撒卖痴地说等自己成了这个家的老封君，便要将所有挡着光线的树木都给砍掉，当先的自然是那棵在主院，将小半个院都密密遮盖的据说都有三百来年的梧桐树。

是菩萨的慈悲吗？让她在下地府之前再看看生自己养自己的地方？

惊慌的、苦涩的、冰冷的……也曾经有过一些婉约甜的日，但最终都和着那些痛苦，加倍地变成的怒火和憎恨，搁在腔之内，片刻不熄，烧心烧肺的燥。

她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极为看不惯这棵大的乔木。

本有家世、有嫁妆，夫婿能，夫家也规矩守礼，更没有妾室庶的闹心，怎么看她都应该如同在国公府一般，继续着自己金尊玉贵的生活。

徐善然盯着窗外的梧桐树看，大大的树木几乎遮蔽了她前的天空，偶有的几隙光，也如同被施舍般地落到地面。

习惯了北地开阔的她在刚刚嫁到江南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不习惯，不习惯江南的天气，不习惯江南的饮，不习惯江南的服饰，也不习惯从姑娘到媳妇的转变。

纵然门第稍低一些，难得的是传承日久，规矩俨然，族中不止有四十无方可纳妾的古训，更兼夫婿十分能，她嫁过去那一年，也正好是夫君金殿传胪的那一年。

她怎么会梦到小时候呢。

徐善然倦怠地合起睛，静静躺在榻上，没过片刻，就觉有人到了左近，细碎的窸窣

是病糊涂了吧。

在她阁之前陆陆续续都走了。有错了事被撵的，也有大了老了被家人接走婚嫁供养的。

她轻轻地阖一下，再张开的时候，那鲜妍明媚的闺阁就如同薄纱一样被轻轻走，再映底的，依旧是再熟悉不过的双螭团寿字罗汉床和窗外那株连叶片都被她数了个遍的梧桐树。

京师一等国公府的嫡女，便是里的那些娘娘也未必有的生，嫁到谁的家里都不算攀，何况虽为世家，但家中大人却只领了一个三品职衔的延平林？

现在想想，她们没有跟她到林府，真是一件值得多多烧香的好事情。

，角虽然扬起，脸上却又有挥之不去的惊慌，四个丫都呆在角落，低垂脑袋不敢声，整个都像僵住了一样没有动弹。

他很快地答应了，然后又是被翻红浪，一觉天明。

不过一棵树而已。

这一日的天气尚算不错，榻边的窗格被推开，晨风刚好将几朵梧桐窗，落到被面之上。

大抵也有过这样的一段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