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前提是,清州城派不出多少援军。
“如果清须城里藏了人怎么办?”在前一天的军议上,织田信光也对此难以把握,“而且,我一直想问一句,吉法师,从城里传出来的这个密报,值得信赖么?”
“当然啊,叔父,这可是阿艳姑姑传出来……”
“我当然清楚这个,吉法师,但是啊,怎么说呢……明国那边有句老话:‘嫁出去的女儿,可是泼出去的水’。即便是血缘至亲,只要过了门成为别家的夫人、主母,那就是与本家再无瓜葛……”
“叔父,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再怎么说,阿艳也是您的妹妹……”
“那么咱们的‘那古野之方’归蝶小姐,还是那位‘蝮蛇道三’的女儿呢!我也早就得到了情报,道三让她嫁到你身边,嘱咐过如果能找到机会就让她杀了你,可她现在,不还是好好地在那古野城作了咱们织田家的夫人了么?”
三郎沉默不语,他还是愿意相信阿艳的,只不过在当下这会儿,他不愿意与是否应该信任阿艳与叔父信光产生纠纷,而且他也没办法拿自己与阿艳的乱伦情事,来反驳别城而居的这位亲叔叔。
“而且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吉法师,另一种可能是,即便你的消息是从阿艳那儿得来的,她并不见得会知道清须城里面,坂井大膳此番手段,信友知不知道,武卫守护那儿知不知道;而且也不见得知不知晓,城内到底能有多少人。”
“那清须城到底能屯多少士兵呢?”
“少的时候,差不多也得有一千来人,即便是农忙。那些可都是斯波家的家来府兵。如果按照最坏的情况考虑,清州城要是
有意利用阿艳的手信引我们上钩,清州、松叶再加上深田三座城的士兵合围……吉法师,你我叔侄,便都得去见信秀先兄了。”
三郎摇了摇头,反而对信光问道:“叔叔,您记不记得,我父亲生前什么最拿手?”
“当然是双陆棋了。兄长从来都视白河法皇殿下为榜样,他也自然喜欢玩双陆棋。”
“嗯。我不爱玩那玩意,但是,既然父亲觉得我是他的继承人,那么想必,他的博戏水平我也应该继承了。所以这把,我赌了。”
而双陆博戏的魅力就在这:没有任何一方,都是能够一直通吃的——
此时此刻的清州城外郭西之丸的要塞里,坂井大膳的侄子兼义子坂井甚介赖亲,正带着自己的弟弟彦右卫门赖清在前一天晚上跟在城中一帮关系要好的、且前一天刚操练一番过后的兵卒们喝过大酒,虽说睡得正香,但是这帮豺狼一般的家伙们,身上还都穿着甲胄足具、怀里也都抱着武士刀跟长矛、头枕着箭袋跟头盔。赤林孙七这边派出去送信求援的小足轻刚到,叽哩哇啦地话还没说完,坂井赖亲这边的兵马已经开始点齐列阵了。
——而他们,总共加一起差不多有正好一千人;
换句话说,清须城里保底的武卫府亲兵,全部被“小守护代”坂井大膳、河尻与一跟织田三位的人完全调遣了;
下四郡正牌的“守护代”织田信友,对此是睁一眼闭一眼;而城堡中最高处的“武卫府”天守阁里,分别枕着丫鬟侍女屁股打鼾的“老武卫”斯波义统、和摸着自己两个继母乳房而眠的“少武卫”斯波义银父子,对于城外发生过和即将发生的事情,全然一无所知。
城外深田城与松叶城前的众人也不太清楚当下的情况,所以一个个也都还沉得住气,但如果,三郎带的从那古野出来的、织田信光从守山城带来的、以及最后柴田胜家从末森城偷偷摸摸带出来的一共八百人,知道了此时此刻正有一千名“武卫府”的亲兵出阵,这帮人大部分肯定都要慌张到偷偷逃走;
但巧的是,这个时候,海津町这地方开始起雾了……
眼见着周围到处都变得白茫茫一片、可见范围越来越小,三郎便也警惕地重新戴好帽兜、整理了甲胄骑上了那匹踢雪乌骓,撤到了稍微距离松叶城远些的位置躲了躲,以防城中有人放冷箭或者有别动队悄悄出城偷袭;身后灌木丛中一直埋伏着的柴田胜家跟前田犬千代见了,也立刻吩咐三郎带来的马回众们,赶紧挪动盾牌、从新插在黏土软滩上,挡在三郎一人一马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