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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难为你的!」——阿艳听完这番话,在暗地里整个人都要乐傻了。
因为此时此刻,阿艳正愁着没机会把自己从坂井屋敷那儿看到的部署图传递出去呢,最主要的是,这种事阿艳还真是头一次干,她心里很害怕被人起疑;更何况,自己因为心急,还彻底忘了坂井军是准备何时要从那两座城里出动进攻的;而这一会儿,进攻的日期却被真子夫人直接告诉了自己,并且,还是坂井大膳本人亲自授意,要自己往情绪城外传递消息……。
阿艳深感打从出生到现在,今天是过得最痛快的一天,可当真是想吃冰、天上下了雪,想吃海鲜、天上下了虾米。
于是,到了深夜,她趁人不注意,连忙在庭院的西北角,把白天寻到的一根铁管插进了土里,随后又在手中攥着石子用力对着铁管,一长三短再一长地敲了五下,随后手持一把短锹的「飨谈众」
首领泷川一益,便亲自从土里钻了出来。
俩人也没多寒暄什么,一益听了阿艳的几句耳语,拿了该拿的东西之后,就从地道熘了。
没过一个时辰,这些东西,全都被送到了那古野城——只不过,最先接到这些东西的不是三郎,而是归蝶。
踌躇片刻,归蝶还是自作主张,烧了锦囊中那封阿艳表示想念三郎、对三郎嘘寒问暖的信笺给烧了,然后才把剩下的东西递给了正在跟村井贞胜、丹羽长秀讨论着事务的三郎——归蝶也清楚,倘若三郎心中真有阿艳的话,自己这么做其实也不过徒劳罢了;但她心底还是觉得不服气,所以那封情书她必须烧。
「这是什么……。」
「这是从清州城里传出来的情报。」
「这……。难道是阿艳?」
「对。」
这会儿归蝶倒是没有任何遮掩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跟她一直都有联系。」
「哎……。我对不起她啊!」
三郎懊丧地低下了头。
不过这次,认真多了的三郎并没有让自己懊丧多久,叹了几口苦气之后,三郎立刻拿出了锦囊里的所有东西——其一当然是坂井大膳被蒙在鼓里写给勘十郎的那封信,其二则是阿艳凭借记忆画下来的部署图、并且上面还标注了坂井军准备在八月廿一日发动进攻;另外,还有两个东西——一块用荷叶包上的一块硫磺矿石,另有一小块浸透了紫苏油的白布。
三郎见状,立刻明白了阿艳的意思。
——但是三郎即便知道了对方如何出招,对于生性热爱冒险的他来说,也绝对不会坐在原地等着对方打过来,他还是要主动出击。
只不过,阿艳用铁针或者发钗蘸着黑炭默写下的那份部署军报,让三郎有点头疼:「松叶守备足轻五百人深田守备足轻三百人松叶畔中小田井预备动员农兵七百军役深田畔小牧山预备动员农兵五百军役万务拖延须速战速决」——「这怎么办……。」
三郎不由得挠了挠头,然后看向了坐在桌案旁半天没说一句话的丹羽长秀,「五郎左,咱们就现在的话,弄凑出来多少人?」
五郎左根本也没想着问三郎看看阿艳大人递过来的情报,他现在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禀『御屋形』,咱们胜幡城这边,算上您刚整备好的『马回母衣众』,只有一百人,那古野城这边,即便算上我的家丁,也不过只有一百人。」
坂井大膳那边的军队,如果彻底整备好,加一起足足能有两千人,如果跟明国小说里写那些故事中的大军势比起来,是挺不够看的;但问题是,三郎这边满打满算也就两百人,真打起来的话,人家坂井军基本上就是十个人捆三郎这边一个人、估计为了捆人还得相互之间抢起来。
关键问题是,现在这个时间段,已经快到了初秋时节,三郎一直觉得岛国当世的历法计时是有问题的,他从书上读来,发现日本国这边的日历似乎比海对岸唐土的阴历计法还要晚一些,
要是跟南蛮的儒略历比起来那就晚多了,总而言之,这个时候应该正要赶上八月中旬抢收夏粮的日子。
「我等那古野和胜幡这边,百姓们都在田间地埂去劳作了,伊势守家倒是能在这个时候还能无视农忙,能从农户那边准备召集一千多人的部队,呵呵,该佩服也确实得佩服!」
村井吉兵卫贞胜阴阳怪气地望着清须城的方向,不甘心地讽刺道。
「……。说到底,都是我先前在赤塚的败仗失了民心!」
即便当着村井贞胜和五郎左的面儿,三郎对自己的检讨也是非常直白的。
他想了想,当即吩咐近习前来,给自己穿好了正式的黑红色肩衣袴,脚上踩上足袋木屐,腰间插上纸扇和佩刀——穿完这身衣服之后,旁边包括归蝶在内的三人全都有点怔住,今晚这算是三郎少有的穿得极其像模像样的一回,只不过这已经快到了翌日子时,这大半夜的穿成这样,谁都不知道他要干嘛去。
等穿戴好了、站定身子之后,三郎踩着木屐,跺了跺脚下的地板,轻咳了两声道:「没办法了!」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是啊,这么晚了,您用我等陪着您么?」
「不用了……。五郎左,吉兵卫,你们两位一个家老一个吏僚笔头,就帮着我准备好粮草吧,多多益善;归蝶,你回房安心睡去吧,身为主母,你得帮我看好那古野城这个家。至于友军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
说着,三郎便只身一人出了城,连个随从小姓都没带上。
而三郎所想到的寻求友军的办法也是极其简单粗暴的:那就是跑到目前还留在尾张下四郡的、无论是明里暗里支持自己还是支持勘十郎的所有家老的屋敷府宅门口,亲自去下跪叩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