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恨，他谁都恨，但是又不知恨谁，他发现以他现在的权势，对付不了拱，徐阶隆庆二年就已经致仕了，张居正要办徐阶，都要想办法周全，是因为徐阶门生故吏天下皆有，拱亦是如此，而且拱和晋党牵连太，想要通过正经途径报复拱，太难了。

王氏听闻训诫，立刻哭了声来，噎着说：“我不住他，我不

王崇古厉声说：“就只许你害人，不许人害你吗？孟曰：人者，人恒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你总是以鬼蜮的伎俩害人，被人以鬼蜮伎俩所害，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真的是一正都不走，你说你是不是不仁、无礼、不忠之人？”

确实不好看。

“就是拱！”

王崇古想了想接着劝：“哪怕就是拱要害伱，你先借着他的名搞了刺王杀驾案，又让他背了这么一个罪名，而杨博和张居正为了朝局的稳定，不加追究，息事宁人，拱报复你，难不是你犯错在先吗？”

张四维用的人，绕不开晋党，绕不开王崇古，所以王崇古不同意，张四维就不到。

张四维了气才说：“凡夫俗也可以成为圣贤，则人人可以成为尧舜！我掌生杀予夺之权，又有何错？”

对付拱的动静太大了，一个不好，皇帝开始翻旧账，张四维诛九族，那岂不是王崇古无缘无故上族诛的名单？

“舅舅！他要害我，我自然要杀了他才能安心！”张四维指着自己瞪着睛说：“他要杀我，我还不能杀他，舅舅还要我反思自己的错误吗？”

王崇古不敢置信的看着张四维说：“王守仁说这话，说人人可为尧舜，是引用《孟·告章句下》：人皆可以为尧舜，说的是鼓励人人向善，个个都可以有所作为。”

“图你长得丑，图你没德行，图你是小人吗？”

“他要害我！”张四维面狰狞的指着自己厉声说：“舅舅，他要杀了我！咳咳！”

张四维面凝重的说：“张居正不会，全楚会馆的那个庖厨仍然还在，他向来最讲规矩，要是整治我只会光明正大，而不是用这些鬼蜮伎俩，葛守礼憨直，更不会了，只有拱会，我之前将其牵连到了刺王杀驾案中，他怀恨在心，故此要杀我。”

“你怎么知是他害你？怎么就不能是张居正或者葛守礼呢？”王崇古实在是搞不懂张四维的逻辑，怎么就认定了是拱要害他，拱现在回到新郑，连签书公事都不能，怎么那么大的本事，跑到京师来害张四维。

张四维情绪太激动了，争辩的时候，用力过猛，便立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扶着俯首慢慢坐下，才算是好了些，才有气无力的对王崇古说：“舅舅啊，是他要害我，我必杀他！”

王崇古借着探病的名义来到了张四维的府上，嘘寒问一番后，才明确的说：“我不同意，拱的事儿，早已经有了定论，不要横生波澜，牵连善类。”

王崇古确切的知要杀张四维的不是拱，因为要杀张四维的是他自己。

“张居正不是众星环绕吗？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张四维眉一皱，低声说。

“哪怕是你把孟读明白，而不是整天抱着那堆良知之说，觉得心无外、即心即佛、明心见、心外无理，也不至于如此的混账！好你既然崇尚心学，那你为什么不讲天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虽凡夫俗，皆可为圣贤呢？”

“说的是德圣人的尧舜，不是权力的尧舜！你到底是怎么理解的？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也不是北天极，众星环绕于你！”

张四维就是典型的心学门生，我觉得我对，全世界都得听我的。

王崇古拍桌而起，指着张四维的鼻骂：“你撒泡照照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个狼狈的模样，你满脸枯黄，形容枯槁，满的腐朽臭气，凭什么是你？就凭你想？你靠什么让旁人围着你转啊？别人为什么要围着你转啊。”

“我反思自己是否仁、礼、忠、信吗？”

所以张四维选择了小人手段。

“王氏！”王崇古看向了旁边大气不敢一个张四维正妻说：“让人把他那些个七八糟，赤手搏龙蛇什么的书，全都找来，直接焚去！什么狗的泰州学派，害人的学问！害天下的学问！害社稷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