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坐直了问：“以德服人，以德治国？”

畏威不畏德，若是给银钱打发，只会步步，得寸尺，大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胡虏又至，其余贼寇酋首必效仿，边方永无宁日。”

张居正讲的是论语，引用了孔的话，又引用了《礼记》、《孟》，似乎如此引经据典，就足以夯实自己的思想钢印，来证明自己是对的一样。

可是在谭纶被连章弹劾之事，张居正实在是说不这句话来，这是哄小孩的话，陛下虽然十岁，可是陛下是大明的君王。

写完之后，小皇帝看了许久，才开问：“元辅先生，朕有惑。”

“德；行而有得；礼，制度品节。耻，是愧耻、羞耻。”

没有说服力啊！

朱翊钧开问：“谭纶事光明磊落，不阿附族党，坦坦，上无愧于义，下无愧于心，可谓君？雒遵、景嵩、韩必显小题大，倚礼而行族党排异之事，不胜不止，用舍予夺，无纲无纪，可谓小人？”

“元辅先生，朕有惑。”朱翊钧继续说。

“，引导；政，正人者不正，法律政令；齐：齐一；刑：刑罚。”

万历二十三年的冬天，在蓟州镇石门寨，蓟州总兵官王保说‘今日发饷，不要带甲兵’，将刚刚在朝鲜打完胜仗的浙兵皆坑杀之，戚家军求荣得辱，成为大明江河日下的一个注脚。

政，正人者不正，用德的力量无法纠正他人行为的时候，就只能用法律政令了。

讲筵开始了，张居正对讲筵产生了一由衷的迷茫，这迷茫在他考中士之后，从未有过，论语的注解越来越奇怪了，那些耳熟能详的经典，变的越来越陌生。

朱翊钧立刻开问：“元辅先生教咱，以德何以服人？”

这最后置，还是要落到这法律政令之上。

张居正沉默了片刻说：“陛下，臣不知。”

“解曰：用法制去引导百姓，使用刑法来整齐他们，老百姓虽然免受刑法，却失去了廉耻之心；用德教化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整齐百姓，百姓不仅会有廉耻之心，而且也会使人心归正，天下向治。”

“这些说的都是一个理，用德去引导、用礼法去整齐万民，使天下百姓，闻善能徙、知过能改，修养人格、实践德行。”

“歼灭全军、生擒贼守，以收威吓惩戒之效。”

想了想，小皇帝又把葛守礼给划了去，这家伙还不小人。

“臣为陛下解惑。”张居正现在听到朕有惑这三个字，就只觉一凉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让他心神一凛，这讲筵的差事，必须要尽快给去，再这么奏对下去，张居正怕是连圣贤书都不认识了。

张居正施政就四个字，富国、兵，张居正到了吗？到了。

张居正其实知如何以德服人，确切的说，圣贤书说过：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仁发于心，行于义，便可以以德服人，这个逻辑是非常完整的。

“《孟·尽心上》云：善政，民畏之；善教，民之。”

关于陈五事疏的内容，朱翊钧并没有多问，大明京师的考成法刚刚开始试行，不易之过急。

堂堂大明士、文渊阁首辅，给一个十岁的孩上课，怎么就这么难！

谭纶被数次弹劾的原因是不阿附晋党，而弹劾他的人，是晋党的科言官，扛着礼法的大旗，着族党排异之事，以德又如何服人呢？

那萨尔浒之战中，大明来的兵何去了？

朱翊钧在纸上写了四个字，君，小人，而后又在君下面写上了谭纶、戚继光，在小人下面写到了杨博、王崇古、张四维、葛守礼、雒遵、景嵩、韩必显。

张居正开说：“曰：[dao]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dao]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礼记·缁衣篇》云：夫民，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耻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遯心。”

“孔云：人君之治天下，不过是要人为善，禁人为恶而已。”

正如陛下之前说的那般，贫贱不移则必谄，富贵不限则必骄，礼必坏，乐必崩，礼崩乐坏。

“然也。”张居正松了气，陛下果然很懂，从中提炼了关键和髓，这些话的心主张，就是以德治国。

“君坦，小人长戚戚。”张居正肯定的回答。

“戚帅辛苦。”朱翊钧停止了问询戚继光的动向，作为三镇总兵官，戚继光真的很忙，虽然离京师很近，但他还是边军，有巡察边方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