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时我见识浅。”孔璐华渐渐决起来。“爹爹最开始和我说起嫁给阮学使，我想着或许他还有何不如意之，想了许久，也没什么，当日便没再多话。后来阮老先生来了，我临时想起，或许阮学使家中还有叔伯兄弟、祖父祖母，还不知他们是何等样人。就又托莲儿带了字条，想着让爹爹问问。可没想到……没想到……”说着说着，原来定的神之下，竟似渐渐有了一丝黯淡。

孔宪增略沉思一番，已想到那日与阮承信谈之言，：“那你是说，阮学使家中有一个妾，还认养了一个儿，这些事你不满意，是吗？”

“爹爹，女儿愿意兴，就兴。不愿意了，就这样看着镜，又怎么了？只是因为这镜比寻常铜镜的好，女儿便要笑起来么？若是这样，女儿宁愿把这镜还给爹爹，自己用自己原来的铜镜。”孔璐华这番话，可是一没给父亲面。

“孩，这男女之事

是孔宪增也听得来，女儿这话七分礼敬之中，却也有三分怨气，这可是从来未见之事。

但孔宪增却也不着恼，了房门，看着女儿盯着镜，一副闷闷不乐之态，也不禁笑：“璐华，这西洋的玻璃镜，爹爹寻上一块，可不容易啊。曲阜本没有，这也是爹爹看你要嫁了，特意托人到京城购来的。原本爹爹想着，这镜工上乘，和你的相貌，乃是绝。可你这样一副愁苦之，映在镜里面，岂不可惜了这镜。”

“正是。”孔璐华毫不思索。

听到这里，孔宪增渐渐明白，女儿态度之所以有所转变，当是那日听了阮承信之言，发现阮元另有养妾室之故。或者范围再缩小一些，其中关键，应当就是阮元那个妾室了。想到这里，他也念着，女儿婚姻之事，总是要遇到风险波折，与其之后让女儿一个人在外承受，不如这时因势利导，让孔璐华把心中隐忧都说来。这样，日后她嫁了，遇事也更容易应对。

“爹爹。”孔璐华忽然转过来，正对着父亲，：“上个月，族里的二回家来过年。我和她说了不少话，她嫁的是颜家公，还说是颜的后人呢。可那颜公，平日却在什么？大半的时间，都和他那两个小妾鬼混，把丢在一边，平日说的倒是多么琴瑟和谐，其实呢，就像个傀儡，放在那里，摆设起来好看罢了！还说……”说着说着，孔璐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双颊泛红，又把转了回去，悄声：“说那颜公即使偶有男女之事，也……也只顾着自己，全不顾受。和他在一起，每日不是痛苦，便是孤独，这样……这样下来却如何得好……”说着说着，竟然自己也有了一丝悲泣之音。

“阮家考虑他阮家的嗣，却和我有何关系，爹爹为何要让我卷去？我……我去了阮家，就只是个生孩的泥塑木雕吗？”孔璐华对于这样被安排一个不熟悉的家，明显并不愿意。

孔宪增听着，也知女儿话里有话，：“璐华，爹爹听着，你不是不喜这镜。倒是这门婚事，你好像不大满意了？可爹爹记得，去年阮老先生来家里之前，爹爹便问过你，那个时候，你也没再反对过啊？”

于是，孔宪增也因势利导，：“璐华，下士人之中，纳妾、养，也都是常见之事，家族宗祠延续之事，对每个士人而言，都是至关重要。更何况，你那日也应听说了，阮学使家中三代，就这一个亲生，阮家在嗣之事上多些考虑，也是常事嘛？”

“那璐华，你想要爹爹怎么啊？让你和阮学使住上几日，再想嫁娶之事吗？”孔宪增笑。“可这样不仅与礼不合，而且到那个时候，你一样可以说，阮学使是为了娶你，故作谦敬之态。哈哈，这样说来，爹爹也没什么办法了啊？”

“也不能这样说啊？璐华，你之前也同我说起阮学使，说他与寻常男，大不相同。阮学使不会把女看低一等，对女才华，也自认可。对了，你还说他单独和莲儿独一室的时候，还能对莲儿礼敬有加，这样尊重女，又能和你门当对的男，爹爹再也不认识了啊？”孔宪增。

“哼，这般话……这般话……也只是说说罢了，他只要先知我们孔家有未嫁女，这话就编得来。”孔璐华忽然将侧到了一边，似是不敢面对镜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