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小见阮元一时不答，也补充：“阮学使自可放轻松些，阮学使若是才学所至，是不急于这一时的。不如我等先行内，待看过小女这些诗作了，再一一评不迟。”又对孔宪增：“爹爹，我等且内一看，如何？”

孔璐华

阮元于这数步之间，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语，便随即问：“在下也想先问过小，这《连昌词》，下面尚有数句，轴上亦有空白，小却为何不再写下去了？”

这首诗阮元早在少年之时，就得蒙母亲林氏教授，是故说来不难，：“回孔小，下面四句乃是‘开元之末姚宋……’”这句最后是个“死”字，阮元觉得孔府临丧，直言不雅，便直接略过，续：“‘朝廷渐渐由妃。禄山里养作儿，虢国门前闹如市。’若填上这四句，这一轴想来是可以写全了。”

孔小双间又是一动，：“人言七月七日，长生殿上，比翼连理之语，便是唐明皇怠政失国之由，我从来不信。是以作了这首诗，自抒中之志罢了。怎么，阮学使竟不觉得，小女不过妇人之见，看杨贵妃同是女，故而同病相怜一番，而是另有他论？”

孔小仍是从容，：“阮学使，这《连昌词》下面几句是什么，可否念来听听？”

若是寻常书生，只怕听了孔小这一番话，后面的言辞当即便被堵住，再无言语相辩解。孔宪增看阮元只怕也要陷尴尬境地，便从中话：“璐华，阮学使今日初来我家，却也不必如此耐心相询，待得日后阮学使有了闲暇，再来细细讨教也不迟。”此时阮元方才知，孔小学名应是叫孔璐华。

孔宪增也，一行人便又内，孔小走到书迹之侧，轻轻说：“这几幅字，是当日小女偶得《长恨歌》与《连昌词》，一时信笔而作，其间中意的字句，便多录了些。偶有所思，便又自作一诗，列于其侧。而且我这首《读长恨歌》，只写了上一半，学使所见，应该不全。却不知这半首诗里，学使是如何看‘于人上’之意的？”

阮元听了，倒是有些惊讶，原本看孔小样貌举止，一举一动皆自得礼法，可不想赋诗行文，却是随所至，无拘无束。但看左边孔小自己所作之诗，当即明白，：“小是认为，开元之后，朝政败坏，并非杨贵妃之故，是以此句与小心念不合，便弃而不录。其实小这番见解，便是在下所言，于人上之。”

孔小却：“我为何要填上这四句？即便空着，不也很好么？”

想法。

但阮元对此，却早有准备，对孔宪增：“孔先生，其中掌故，若是未于史事之人，却是不知。在下少时对两唐书均有了解，是故此间旧事，其实是知晓的。”回转过来，对孔璐华：“回孔小，若论唐朝史事，其本在于两正史，《旧唐书》与《新唐书》，这两正史之中，杨贵妃也都是有列传的，在下读书时，这两篇列传，也自一一看过，其间并无杨贵妃持国政之语，亦无杨贵妃黜贤用之句。两唐书中，对杨氏一门骄奢之态，颇有微词，但即便如此，这些话针对的是杨国忠、虢国夫人之，却与贵妃无。至于长生殿上之语，在下亦听于史事的朋友说过，长生殿在骊山温泉，而唐明皇巡幸骊山，通常不在七月，想来这句话是乐天公误听人言所致。世人不读正史，妄作揣，竟以为李唐衰落之事，是杨贵妃所为，却是错了。小之言，自与正史相合，得先人原意。是以在下之前有言，小见识，于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