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蔗林，若你有所顾忌，那何不多找些人，一同上疏言？或许皇上看着公理自在我等之心，就会明白过来呢？”

这一日夜中无事，阮元也在行馆后院天井里，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边也不禁想起自己的未来。

“我并非一言不发。”董诰似乎非常平静，：“伟人兄，这其中缘由，难伟人兄看不清楚么？那嘉勇侯和德成的奏报，只有些无知小民，说柴将军纵兵民，所谓贪墨之事，更是查来无据。我等会审之时，这些我便瞧得清楚，会审次日，我觐见皇上时，便将这番话说了与皇上听。”

阮元叹：“你

“只是当日皇上听了我的想法，也和对你一样，没说我的意见对错，只是，就让我退下了。其实我也想着，皇上那个态度，说不定柴将军有救呢……只是，没想到后来竟然还是没有作用。”

柴大纪问斩的事，很快也传到了两淮总商行馆。阮元和钱大昕颇有往，时常听他提起柴大纪，这时也清楚他乃是无辜冤死，不禁叹了数日。

忽听后一个声音：“伯元，你不是说，那三法司最为公正么？怎么你说柴将军有了冤情，他们竟不能给柴将军平反？”回看时，却是杨吉到了。

董诰：“伟人兄，你吏事、学行、文才三者，无一不，下居相国之位，也无需结党。故而在朝中，大家敬你重你，你上言陈奏，也没有那些闲言碎语。可我毕竟与你不同，我六之前，只有翰林的经历，尚不足自立于这朝廷，若是我与伟人兄同气连枝，只怕，其他朝臣不仅不会声援柴将军，反而会说你我党同伐异。”

“这是你一句话不说的理由？”王杰听着，更为恼怒。

“伟人兄还不了解皇上吗？皇上从来也不是不听谏言的人，可皇上最不喜的，不是直言谏，而是臣下把持舆论。那样即使皇上改变主意，旁人也不会认为皇上圣明，只会觉得皇上是屈服于臣舆情，不得已而为之，那才是皇上最不愿看到的。而且，这沽名钓誉一事，其实皇上……”

王杰听董诰这样说明事情缘由，火气自也消了不少，他知董诰作风，平日上疏纳谏，从来只是面陈，不用奏本，家中也不留底稿。可想到董诰如此，也难免被人误会，：“既然如此，你与我一同言便是，我知你个，倒也罢了，旁人不知，还以为你是那尸位素餐的庸臣呢。”

董诰倒是颇为客气，给王杰找了上座坐下，又亲自备好茶，：“伟人兄，你我毕竟不同，有些事，我不能像你那样。”

董诰叹：“该说的，你说了，我也说了。可我们毕竟只能言，能决定柴将军生死的人，从一开始就只有皇上啊。”

看次日柴大纪即将问斩，王杰捺不住，便去了，一到，便对着董诰问：“蔗林，柴将军的事，你也是大军机，却为何自始至终，不一语？”

王杰喃喃：“石君去年就去了浙江学政，看朝中，敢说话的……唉。”朱珪归京不久，便又京，能在乾隆面前说得上话的大臣，也就数王杰和董诰二人了。

其实董诰想说的是，从乾隆的角度看，他不得官员有这样的想法，官员这样想，就不会现成规模的势力，也不会有人利用人多势众，制造舆论压力。早在康熙年间，将大臣积极上疏视为沽名钓誉的想法，在士大夫中就已经有了端倪。而历代清朝皇帝，也一直在纵容这思想发展，故而此时朝廷之内，也只有王杰这资历厚之人，才敢于公开向乾隆言。

“我也知，皇上之所以这样想着死柴将军，一大半原因在嘉勇侯上。故而我也和皇上提起，既然嘉勇侯和柴将军不和，那不如暂且认下一半罪名，这样柴将军必不得死，大抵只是遣戍伊犁，亦或黑龙江罢了。待得一两年上，嘉勇侯气消了，又或柴将军能立些战功，再翻了此案来，到时候只说证据不足，德成捕风捉影，也就过去了。总是既保了柴将军命，又安抚了嘉勇侯。”

王杰听着，也知董诰为官不易，：“蔗林，那你说，这柴将军，今日竟真的救不下来了么？”

“自前明亡了之后，本朝士人见明亡，便以为鉴。可世人所言明亡因由，其一便是结党，其二便是上言取名。若朝会之时，我和你共同退，只怕我结党之名，是躲不掉了。若是我凡有需谏之事，都像你一般当廷直言，旁人不仅不会说我正直，反而会说我沽名钓誉。伟人兄才行绝，方不用忌讳这些，可我就不同了。”

王杰想起这事，既郁闷，又恼怒，他最不解的，不是乾隆执意死柴大纪，而是他为柴大纪辩护之时，同为军机大臣的董诰，竟然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