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阮承信怕儿事，也赶忙走上楼来，见是两位读书人，儿应该不会有危险，便：“在下仪征阮承信，这位是犬阮元，平日和我读了些书，便有了兴趣。我们与外人往不多，所以他听得二位讲昭明太，便会如此兴趣。”二人方知阮家父来由。

孙星衍：“什么制义时文，直说八文好了。也不知当年，是什么人发明这般文字，这不是消遣我们的吗？经义策问，本是讨论圣人之的。可一到了科考的时候，便成日‘对仗’、‘对仗’，要对仗你写诗去呀。讨论圣人之言，还要对个不停，着实烦人。”

孙星衍笑：“洪兄过誉了。小弟不过初窥门径，这二十九篇《尚书》，想会贯通，还差得远呢。去年秋闱本也去过，结果呢，不所料，榜上无名呀！”说到二十九时，明显重读，以示自己与时俱，视行的五十八篇版本《尚书》为伪作。

阮

洪亮吉叹：“阮兄有所不知，我这孙贤弟论才华、论见识，比那些中举人的，要得多呢。只是那制义时文一……”

“那若是二位兄长说常州府，我不就知了嘛。”阮元笑：“可一说到湖，总是觉陌生。”

“湖……请问湖是哪里？”阮元这年不过十一岁，还未过扬州府，对这个名字颇为陌生。

等人读书，对《文选》已颇为熟稔，可平日看《文选》的读书人并不多，所以知音从来难觅。这时听到这四个字，顿时有久旱逢甘霖之，便快步走上楼去，想看看对面是何方人。

“可……可是除了爹爹，我没见到几个看《文选》的人……”阮元答。

阮元大奇，不懂读书人里面还有这些规矩，平日阮承信也未提及，这一天算是开了界。

白面人：“在下湖孙星衍，字渊如，那位兄台是湖洪亮吉，字稚存。我二人听得东原先生近日南下，便慕名前来，想得先生指一二。不料这扬州米甚贵，多去不少钱。这不，我二人正犯愁怎么回去呢。”洪亮吉也对阮承信还礼。

“小友你这就不懂了。”孙星衍笑：“虽然我二人都是常州府人，可你要知，常州府属下八个县，每一县均有不少生员。其中才华横溢，年轻有为的，也不在少数，我二人只是其中两个庸才罢了。小友你想想，常州这么多读书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常州人，我也是常州人，那谁能清楚你是常州哪里人？所以自报的时候，都会以县为依据，只言武、湖。便和令尊只言仪征人，不言扬州人一样。”

“湖是常州府治之所，常州府城下面有两个县，一为武，一为湖。我二人便是常州府城人了。”洪亮吉解释。看他双目颇为神，看似难以亲近，但答起话也十分客气。

两位书生一愣，没想到一句昭明太，也会招来朋友。白面人看起来更和善一些，这时也主动答：“这位小友如此抬举，我二人也真是惭愧了。这《文选》是千古经典，看过里面的文章，实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孙星衍模仿武人那句话，乃是常州方言，学得惟妙惟肖。洪亮吉听了，也不禁笑来，：“其实你们不知，孙贤弟说湖近年了些人才，便是说自己呢。我这位孙贤弟，平日于《尚书》，便书里再难的文字，到他这里，也如履平地，绝无任何窒碍。乡里人都说，要是孙贤弟日后肯为《尚书》注，那孔注蔡传，便弃而不读，也未尝不可呢。”洪亮吉说的孔注是孔安国注文，蔡传则是朱熹学生蔡沈所著《书集传》，尤其蔡沈书传，元明清三朝均是科举所用。所以他这般评价孙星衍，已是极的赞誉。

“再说了，若是湖人门在外，只称常州人，同席若有武人在场，定要讥笑：‘兄台，湖人便是湖人，说什么常州人嘛？和我们武没关系的’。这武湖虽同在常州府城，可论才名儒，秋闱中式之人，总是武多些。湖也是这些年了瓯北先生，才算是小有名气了。所以若是湖人在外只说常州人，旁人反要以为你心虚，只知借武声势，自充门面罢了。”孙星衍笑。瓯北先生是清中叶史学大家赵翼，而秋闱便是科举中的乡试，江苏文人，不少都才气傲，看不上其他府县，所以每逢科考，也都暗自较劲，绝不愿因本地中举人少，而失了面。

上得楼上，只见靠墙一边，有两个书生打扮的人坐着。其中一人二十，中等材，白净面庞，颇为和蔼可亲。另一人长火面，约三十岁年纪，一双眸闪闪发光，生人多不敢近。但阮元自觉二人应是知己，也不怕生，便径自过去作揖：“后学阮元，敢问二位先生，刚才所言昭明太，可是编辑《文选》的那位先贤？”

阮承信倒是听，孙星衍既应得乡试，想必也是生员，便：“孙贤弟年方弱冠，已中了秀才，日后自然前途无量。至于这省试，本就不易，贤弟也无需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