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小姨屋后，其他人为她们让开了空间。跟在一旁的周兰皓也放下了自己的手机，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能看得来当时在墙上画画的时候不。

母亲和小姨上前向他询问太的状况，他只是叹气摇了摇，说太已经完全下不了床，模模糊糊对他们说了许多话，说着说着又会淌泪，看着叫人心酸。

“不是，”表舅母有些为难地说，“这孩一去就哭，我怕吵到他们。”

听母亲说，她们小的时候，因为父母忙着农活，所以很多时候她们是被太照顾的，她们和太的情很好。

母亲和小姨立刻上前抱住了太的胳膊，泣声愈发明显。

堂屋里走一对年轻男人和女人，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孩。

在活着的时候，多久都不叫长寿，多久都不嫌长、不嫌够。死亡是不被主动接受、愿意接受的。

院地面的石里疯长杂草，半塌的围墙被苔痕渍浸透，不均匀地分布着裂纹，隔瓜蒌的枯藤顺着矮墙爬这里的院。角落废弃的圈里堆着破炊和农，谷粒混合着尘土烂泥溅到墙面和地面上。

他甚至能隐约地忆起那个他们在这面墙上画画的下午，他们嚼着太爷爷在村小卖买来的泡泡糖、从太手上挑选自己喜的粉笔的颜，他们给太画了很多粉紫小仔，他在墙上创造了据说不那么晒的蓝太，许一零在旁边创造了据说喝了能治百病的绿河，他们跟着太太爷爷去窝掏、去猪圈喂猪，许一零那时候还没猪圈的栅栏

母亲他们心里本来也明白得很。

父亲和母亲相视，随即叹了气，似乎对这个说法有些赞同。

“大、大夫……”表舅和表舅母见有人来，一一打了招呼。

“后事打算在这里办，这两天我们给家里人打电话通知过了……你二叔和小姑他们家都在……小明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下午到。”外公一边答，一边示意众人往里走。

“说不定真是这样，”表舅伸手摸了摸表弟的，“小孩也知，唉……”

穆丽菁对许穆玖说，那是他小姑家的，他的表舅、表舅母还有他目前最小的表弟。

屋后，卧室里的气氛如同想象中那般压抑，偪仄的空间里挤了一些人，围着床的位置，灯光昏暗，空气也很闷，小姑伏在太床一边噎一边和太说话，其他人要么满脸凝重地目视这一切沉思，要么也跟着一起抹泪。

人总是要走那一步的，尤其是龄老人。太自己也不止一次表达过，她知自己也快走到人生尽，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了。

下了车，许穆玖跟着父母一脚浅一脚地往老宅大门走。大门蹲着一个人，走近了看才发现是外公，他低看着地面烟，似乎在想什么，见有人下车，这才起。

可他们还是持安彼此，每年都把“一定会长寿”这样的祝福语挂在嘴边。

“哎呀，”小姨担心地皱了皱眉，“小孩睛净，看不得这些，他是不是觉到什么了？”

他自己都不能记清小时候的自己了，那个小孩似乎是上辈的事，是另一个人，和他没什么关系。

太年纪大了，家里像她这一辈的老人几乎都去世了。

长寿，多久算长呢？

老宅的大门表面已经破裂，上面的纹路宛如涸已久的大地，暗红的漆一碰就碎。

没想到过了那么久，墙上的画还在。

“咦，怎么来了？里面人很多吗？”

他转，观察着房间里的摆设：被刮的木质镜台、二十几寸小电视、摆搪瓷盆的铁架生锈了、老式纫机上堆放着一些衣服……还有上了漆的木门，他往门后的方向挪了几步，在门后的墙上发现了一些彩粉笔画的图案。

许穆玖看着它们，蒙在记忆上的灰尘被扫去了些，一久违的熟稔在心复苏，这让他逐渐受到并确定自己以前来到过这个地方，在这里待过，并且在这个地方创造过回忆、留下过足迹，和这个地方产生过联系。

那些图案有些是小姨和母亲他们小时候在上面画的。许穆玖和许一零小时候来这里玩，发现门后这些图画之后也想学母亲，所以也用粉笔在墙上画了画。那时候是太给他们找来的粉笔。

只有在还活着的时候，这样的词语才算得上祝福，而不是一个形容词。

母亲也红了眶，拍着小姨的后背安抚她，又向外公问起了后面的事怎么安排、屋里现在都有谁以及舅舅是否已经过来了。

“妈，你孙女，小菁和小梅她们来了。”小姑说着也给母亲和小姨让了位置。

小姨听罢，忍不住转靠着母亲抹起了泪。

许穆玖站在最外面，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视线也被遮住了一些。

院里的一已经摆放了一些丧葬用品，在这个陈旧的地方显得崭新到有些突兀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