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即便车祸,妈妈也还活着,还在意识中挣扎。
他其实也想过,如果这一周过去,他真的命和尊严都没得差不多了,或许也活不了多久,如果还救不了母亲,也算一了百了。
可是一瞬间,他就离开了北城三院发黄的瓷砖和吱呀的老风扇,现在他在附院明亮整洁的病房里,被一个温柔的男人无形中拥抱。
这个病房很敞亮,连带着宋亚轩心里也敞亮,于是他流着眼泪,错综盘绕的复杂问题和没有结果的未来顺着眼泪流出去。
阳光熨在心里的瞬间,他想,真好啊,活到今天。
宋亚轩措辞半天,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发给马嘉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的都太表面了,能用言语表达的都太浅薄,马嘉祺对他的好太多了,多得他像是被光晕瞬间击中,他动弹不得,手脚发麻,只剩下放松自己然后沉溺在爱里。男人给的一切,他觉得好像怎么都不够还。
张真源坐在一旁注视着宋亚轩,其实他心里猜的出来,马嘉祺这一举动几乎是救了这小孩的命,而这么用心的像是准备惊喜一样,那估计马嘉祺甚至可能想养着这小孩玩。
小孩唯唯诺诺的,肉眼可见的单纯清澈,长的又极具美感,张真源觉得,命运半点不由人,这一时间张真源竟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谁更有福气,或者说谁更倒霉。
处理好公司的事,已经是晚上了,马嘉祺意外的没有收到宋亚轩任何消息,倒是张真源给他来了消息,说是转院很顺利,小孩感动哭了。
既然这样,宋亚轩的沉默,倒也可能是有很多想说从而说不出话,马嘉祺开着车回到了公寓,果然窗户亮着灯,小孩在等自己。
其实马嘉祺也没想着要宋亚轩多感动来着,他只是想让小孩不用辛苦也不用为了钱浪费天赋和时间。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些关心和宠爱,似乎还有了别的用处。
“小孩?”
马嘉祺刚走进门,就看到宋亚轩跪在玄关,但却没有脱掉睡袍,而是跪坐的端端正正,见马嘉祺回来了就这样定定的看着男人,一双手攥着拳头放在膝上,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宋亚轩听见马嘉祺的声音,又跪的直了一些。
“先生,我,我有事跟您说!”
马嘉祺笑了笑把带回来的文件都放旁边,就这么靠在玄关,衣服和鞋也没脱,静静的看着宋亚轩,示意他继续说。
“我,,,”
我其实知道,从您买下我开始,就是在救我了,宋亚轩想要这么说,只是一开口又哽咽,断了的话语和串起来的抽气声像碎了满地的珍珠项链,眼泪断了的珠子一样滑落,玄关的灯在顶上,灯光柔柔的铺洒下来,宋亚轩低着头跪坐在光里,像是圣光教堂的祭品,马嘉祺突然很想俯身吻他,亲吻由真诚孕出的珍珠,亲吻那样无助的,剔透的泪水。
“我是,很平凡的,很普通的,又走到,穷途末路的人,”
他想起两周前,他还在学校里上课,往日光和平日光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在放学之后,他打开手机的那一瞬间,光线暗淡了,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维持的太平世界坍塌了。他想起一个月前老师留的周记作业,要他们想象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就是,他世界的天塌了,而他是手无寸铁的小孩,他什么都做不了。
“您救了我,其实我,我那天,我见到了,上一个签约卖身的人。”
这件事宋亚轩原本不太想回忆,那样凄惨的人,被折磨得面目狰狞的人,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下一个。
“我不知道,我,我能做什么,”
说着,他在睡袍的兜里翻出来什么东西放到自己膝盖前,郑重的放平。
“这些是我的身份证,学生证,银行卡,校园卡,所有能证明我是谁的东西。”
想到这里,宋亚轩突然仰起头,弯着一双眉眼,明明是笑着,还叫人觉得心碎,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铺成他满地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