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术德凑过去闻了闻包。

因为这爷儿俩平常这么逗咳嗽都逗惯了，这样的调侃是经常的。

好在宁卫民丁儿不在意。

随后就又找补了一句。

“好小，你这儿等着我呢？拿我的话堵我的嘴是不是？你这聪明怎么全用这儿了！”

“再说了，吃又怎么了？这就没息了？况且这方面您才是真正专家哪。”

“以至于月盛斋的酱羊，六必居的酱菜，王致和的臭豆腐，信远斋的酸梅汤，三妙堂的合碗酪，恩德元的包，沙锅居的白，杏的雕……”

“您不会忘了自己跟我说过什么了吧？”

可刚满意的神，跟着就冲宁卫民一拍桌。

“得嘞，您等着。”

“放！不吃？不吃那叫糟践东西，再等会儿就凉了。”

“我说碗里再给我醋啊，否则晚上可没你的炖……”

“就这些京城名吃，要不是您告诉的我，我哪儿知这么全乎啊？就这些个地方，可都是您自己拍着脯打保票的。说当年没一个掌柜您不熟，没有一个掌灶的、跑堂的，站柜台的您不知的。”

“我说你有力见儿行吗？傻愣着嘛啊，不想吃我的火筷，就给我拿木筷去……”

可宁卫民还有后手呢。

“然而又怎么了呢？您不是照样一肚的学问，照样给我当师父嘛。我真要没息啊，别的赖不着，就只能赖您。俗话说，什么样的师父教什么样的徒弟来嘛。是不是这理儿？”

那完全是炫耀的勾引。

他又一乐，赶把带屋的俩饭盒放桌上打开了。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歪诗啊，跟张宗昌如一辙的相似，可见你也就是个狗将军的平。”

宁卫民满不在乎的一撇嘴。

“你这也叫诗吗？一句照搬的是李白，二一句白不呲咧的大白话，三一句剽窃的张打油，就末了一句是你自己的真情，可终归也没离开吃。你可真有息。”

这话一说，康术德是哭笑不得，脆拿火筷一比划，瞪了。

“老爷您别气啊，看看我的孝敬。三两猪大葱包，一大碗天兴居的炒肝，专门给您带回来的……要不，咱先说说我该怎么有息的事儿。这早就先不吃了？”

炒肝儿味儿还直往鼻里蹿。

早上就茉莉茶涮的康术德哪儿还忍得住啊？

瞅着宁卫民颠儿颠儿跑去打开碗柜。

“嗯，味儿还行……”

“什么正楼的涮羊，便宜坊的焖炉鸭，同和居的烤馒，东兴楼的乌鱼，致斋的烩鸭条。”

“就说人家的那首《咏雪》吧，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这诗作得多么朴实易懂，还有画面的，您能说不形象吗？所以狗将军也有才气，我他的诗。”

“小地方哪，像灶温的烂面，穆家寨的炒疙瘩，金家楼的汤爆肚，都一的炸三角。”

宁卫民嘿嘿一乐，颇为自负的，一串珠似地讲下去。

瞅着包冒乎气儿呢。

老爷砸了下嘴，大咧咧直接坐八仙桌旁边了。

“老爷，您这么说未免有失偏颇。说实话，照我看，张宗昌比那些什么‘曰’坦诚多了。”

从车后座拿下来两个铝饭盒，开门了屋，反倒振振有词呢。

要说这话是真挤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