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爷，您别急啊。也不能这么虎啊？要这么省心，我还跟您商量个什么劲儿啊。就完了。我是想，咱总得合计合计怎么个法啊，才能得到更大的好……”

老爷不禁又一个愣怔。

“什么？”

老爷现在是满心以为只要把东西一就完了，想赶了这手的山芋，免得夜长梦多。

“说实话，现在我既然不能捡垃圾了，最缺的是个好工作。我是这么想的啊，我要能当上租司机，那才是最划算的。以后咱爷俩是要车有车，要钱有钱。什么都不愁了。”

可他却没想到，他却把事儿给想简单了，远没徒弟谋远虑。

同动辄上亿计的古代书画、瓷相比，青铜的价格走势常年来一直平稳和低调。

嘿，什么叫算无遗漏啊？

也没人买的起，没人敢接手。偏偏留也留不住。这玩意太显了，就搁咱们屋里，哪儿也藏不住。用不了几天就得让邻居们看见。您说说，那除了上我还有别的辙嘛。”

不过尽如此，宁卫民这些话里表现的知退、懂浅，已经足以让他满意和安心。

这无疑是有利于国家回购失海外的青铜的。

而他这一笑，那无利不起早的市侩本全显来了。

瞧瞧，今儿徒弟竟然给师父上了一课。

大分青铜品，都长期被挡在了国内合法通领域之外。

“不过反过来就不一样了，咱把这东西给了国家，却能落下不少的好。首先就落个好名声。您的成分不是吗？您过去的行当不是老被人诟病嘛。没关系，以您的名义了这个，您就名了，成了积极典型了，再没人敢挑您的了。”

如此，日后如火如荼的艺术品市场上，便罕见青铜的姿，更使其市场价位长期位于低迷状态。

“嗯，是这个理儿，你小长了！能这么想就对了！没错，有的东西不是咱老百姓能碰的。即便得到，守着反而招灾惹祸。还是了好。大奖变小奖也是中奖，无论如何也是好事儿。那好，既然定了要咱就尽快。你觉得咱们是去趟故好啊？还是去趟文局？”

“行啊，你小，真够能算计的，你整个一活算盘啊。嘿，怎么占便宜，咱俩得掉个个儿，你能当我师父。照我看，你就跟那相声里说的一样一样的。机灵鬼儿，透亮儿。小豆儿，不吃亏儿。吃饭抢首席，照相当间儿挤。找便宜，无利不早起。你说他是谁？我看就像你……“

为此，他今天第一次正面夸了徒弟。

“还有呢，国家收了这么大的宝贝，总不好白拿走吧？那质奖励多少也得有。总得给钱，再搭个荣誉证书啊。那有了这事儿，咱爷俩钱不就有了正当理由了嘛。今后自然就痛快多了。再不至于吃好的，洗个盆塘都得偷偷摸摸的，生怕惹人起疑了。”

当然，康术德肯定是不知日后青铜市场表现的。

“另外呢，文门经费缺也是不争的事实。让他们给钱，还真给不了几个儿，照我估摸五百八百的到儿了。我还真有儿看不上。”

看着康术德一脸诧异，宁卫民登时乐了。

举起大拇指冲自己一比划。

“如果可以，奖金咱就不要了呗。要真是不行，也没关系。反正都是，咱脆就通过副主任上，也算还他人情了，让他顺便立上一功。没准，他还觉得倒欠您一份了呢。”

而对此誉，宁卫民是毫不推辞啊。

“可凭我自己，人家哪儿肯要我啊？普通工作都那么多人排队不上呢。好在您最近不是和咱街那副主任走得近吗？您大可以帮我跟他问问啊，看有没有可能借着献宝这事儿，满足我这个要求。”

“嗨，我这么跟您说吧。咱们国家没有关于上文后给予质奖励的规定，各门掌握尺度不一。”

宁卫民这些话确实没错。

还真没听明白。

以致于炒元青、古陶瓷、古书画、红木家的国内藏家对这东西都兴趣不大。

实际上，由于我国《文保护法》中一条关于“只有1949年前土、并且有明确著录的文才允许通”的规定，这直接使得青铜这东西成了文收藏界的雷区。

宁卫民后面可还有话说呢。

“啊？你这什么意思？”

康术德听了就是一拍大啊。

“师父，过犹不及的理我已经懂了。就像您当初清华园里跟我说的，明明仨窝窝的肚，非要吃下二斤烙饼，那非撑着不可。我不会再为贪心犯傻了。明知这东西对我只有坏没好，既然没这福分，还是不碰为妙。”

“那是，咱是谁啊？明面儿上是青铜，实际上是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