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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柳浮云的衣摆,指着火把下面的几具无名尸首,问道:“你看得还真切么?”
“怎么?”
“死者的衣着特征,与方才夜袭的那几个人可还一致?”
见他提醒,柳浮云又俯下身去查看马贼手掌心的老茧,多是集中在掌心内侧,与前几日瓜州城中的回纥人毫无关系。
看来并不是护输的爪牙。
柳浮云捉住叶炜的手腕,拉着他一同走到审讯弟子的身边。
多半夜过去,邢堂那边也有了结果。原来这群马贼起先是在天山一带活动,谁成想几个月前来了一名回纥人,与当地的天山派冰川宫联手阻断了西域商路,也彻底断了他们的财路。往东去塞北战火连绵,民不聊生;往南去吐蕃狼子野心,虎视眈眈。马贼们无处可去只好四散流离,向东南方向穿过河西走廊逃窜至瓜州城外。恰逢秋时瓜州局乱,他们才打上了往来商贾的主意。究其根本来说,马贼和龙门教之间毫无瓜葛,其言谈中所提到的“龙门”二字,指的正是沙州城里的敦煌。
沈酱侠没打算拆穿那王姓的商人。
乱世中混口饭吃的平民百姓多如牛毛,明教根本就管不过来。事已至此,他索性顺水推舟,要明教弟子连夜赶往马贼营地,夺回商人们被抢走的货物。只是如今商道被阻不止这一处,从长安一路至天山以北,又不知有多少无辜的家庭颠沛困顿、蒙受损失,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赶往沙州,将护输这个罪魁绳之以法。
领头人及众多商贾伏地跪拜,再三向沈酱侠道谢,愿子子孙孙信奉明尊为报。
然而柳浮云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叶炜的身上。
他思忖着叶炜在他面前共有两次失仪:一次是在瓜州,他以内力去试探对方的气海;另一次就是适才,当译语提到“天山派”这三个字时,叶炜那边漏出了不比寻常的呼吸声。有仇?或许是。柳浮云知其另有所图,可以亲近,但怀疑却不曾放下。他此行是有要务在身,不想、也不可能将一切都赌在未知的叶炜身上。倘若当真二人意愿相悖,必要时他也不会再容情。
待到明教弟子打扫完营地时已是晴空破晓,雪驻风停。两方人马在戈壁处分别。临行时商队回首,只见骆驼远去,明教弟子皆身披白衣,遥遥诵道:“凡我弟子,同德同趣,无念生死,无关聚散。”
离开京师,越往西行天黑得越迟。他们抵达沙州时已接近夜半,城内行人依然往来互动,商贾宾客络绎不绝。比起瓜州城里的喧哗和热闹,此处又是别样的攘来熙往、鼎沸笙歌。城中的守卫军调度分明、气势森然,可知是此地的都督爱护士卒,治军有方。只是他们行踪隐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乔装打扮,一行人拆分成几支零散的商伍进了城门。恰逢沙州府内有一位吴员外,正是昔年明教教主陆危楼途径此地时的旧识。得知少主沈酱侠远道而来,吴员外立即为几人安排了接风洗尘的酒席,邀他们入府一叙。沈酱侠却之不恭,亲自带着柳浮云和叶炜二人前去赴宴,暗中则是安排明教弟子隐遁城中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