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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及锋而试
裴大夫应该还在忙着别的,外间凉榻上连枕被都没铺。
既是仲夏,叶英便将枕头薄被搬了出去。忽地一阵微风蹿入窗内,才发觉皓月当空,铺得满地白霜,原来是残烛的红泪烧干,整个暗下来的卧房更显寂寥。
叶英想了想,也抱剑出去。院内除了晾草药的一角外空荡荡的,叶英阖上双眼,手捻剑诀,横剑出鞘, 倏忽间只见月下舞清影,寒芒如流星。从四季剑法到问道七剑一套行云流水地走下来,若有习剑者在旁观摩,必于所求剑道大有裨益。
然而院中唯有夏蝉啼鸣。
他还是停下了,荧惑随剑气的收敛入鞘。他耳力极佳,而书房中那两人的谈话显然也不避他。
“给那些富户看病?明摆着是利用你赚钱,伙同不成便把疑难杂症都丢给你!我看那些百姓也不分好坏,你收了方子不走等什么?”东方宇轩眉头一挑,茶碗重重磕在桌上。
裴元脸上一副莫名的表情:“他们原是因为李大夫收费太高,才不来找我看病,现在我出来义诊了,肯定要等他们都痊愈了才走。再说,万一真是棘手的难症,我还能多写个病例。”
东方宇轩呆看着他,竟失笑出声:“元儿啊元儿,你此时心软,一个个都要治,又要求医方,就不怕自己熬死?谁来照顾孙伯伯和阿岚?”
裴元抿唇道:“别乱叫。我去义诊又不是旁人逼的,更何况编撰医书也是师父宏愿,我当然要决行到底。”
“那也不用受医行的窝囊气。现在就连扬州受过你恩惠的百姓,也说你是来路不正的赤脚大夫。你本领在那些人之上,哪怕教训一顿立个威怎么了?”
裴元自嘲一笑:“我都差点将那黑心药商送进大牢了,也没见他有任何长进。纵使严惩,又能保他们以后都明理?还是能救天下人?无论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人都是这样。和生老病死一样。”
他说完,视线避开对方,埋头抄起了书:“我知你好意,也知道我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人生不过纵情一回,没法说你。”东方宇轩叹了口气,忽然望着皎月喃喃:“知音世所稀,只盼何时来个懂你又能管得住你的人咯。”
“这句话你也共勉吧。”裴元讽回去,忽然抬起头看到东方宇轩正朝着窗外长吁短叹,立刻脸色一变:“少胡言乱语,南海寒铁到底是怎么回事?”
“急什么,我还没问你怎么随便把寒铁的事告诉旁人?”东方宇轩笑道。
殊不知外头的“旁人”的脚步一顿。
裴元也支吾了下:“他是我朋友,而且师父和我在藏剑时承蒙叶庄主诸多照顾。”
“哦?”
然而裴元没有再说话,屋内陷入静默。过了好半晌,门外终于响起了三声轻叩。
女子的细嫩的足弓在鼓缘轻踩,一下,两下,踝上银铃也伴着鼓声奏出轻快的节拍。
李家娘子善舞,这是除了医馆外,第二件令李大夫骄傲的事。
“你这孩子,怎么还没休息?”
“阿爷?”李家娘子转头,敛裙来见礼:“儿见今夜月色好,乘兴而舞罢了。倒是阿爷怎么没睡呢?”
李大夫点点头:“明天阿爷送裴大夫去宋员外的别庄看病,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洛阳那位宋南天宋员外?他家里不是刚纳了房妾冲喜,也没好么?”李家娘子一愣。
“唉,这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那位裴大夫到底医术高明,让他看看也好。”
李家娘子闻言却低头,静静想了不知什么,才道:“其实裴大夫师徒游方行医,也不能在医馆久待的。阿爷也莫太过劳神。”
“你啊,”李大夫笑着刮了下女儿的鼻子,“是不是又听那些闲言碎语的。等阿爷从宋员外那里给你带些洛阳的稀奇玩意儿回来,嵌大东珠的簪子好不好?”
“才不好呢!”少女娇俏一躲:“洛阳人多喜艳丽,江南的工艺才精巧。山灵水秀的,还有天下第一教坊的忆盈楼,女儿的舞都不能比上人家万分之一呢!”
李大夫睨她,打趣道:“我看你,看上的是今天余杭来的那位俊俏郎君!”
“阿爷笑我!”话音未落,女儿又羞又气地跺脚跑了。李大夫捋须长乐,心下却是极快地思考。那药王之徒脾气硬认死理,不过用来摆平宋南天足够了。一来不至坏了关系,二来这贪利的名声,也落不到自己头上。不过是个游方野医,女儿方才说得对,再有用也用不了多久。
“怎么是茶?今天我可是看到你给孙伯伯酿的好酒了。”
“打发你葡萄酒就够了。”裴元扫了眼还没酝酿好措辞的叶英,不知该不该替他开口。
而另一边,东方宇轩可谓是喋喋不休:“我与颜清臣约好了,他在京兆帮我寻些工匠,还请了一行大师。”
他光说不够,还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起布局图来:“你看,山谷中这片地势最为平坦,我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