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花明月暗笼轻雾

早该上油的木门难免发出咿哑声响，听上去低沉而慵懒，秉德再将落锁叩上，回音犹如涟漪般荡漾于崔凝心头，又悄悄融入夜色中，消失无踪。

她长到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夜里独自出门与男人幽会??先前都是易承渊翻墙入闺房。

心中有些忐忑的崔凝抬头看向身边男人，那双幽深的眼眸正巧也垂眸看她。

他视线从微颤的睫毛落到被稍稍遮掩的雪白颈项，接着头又别到一旁，牵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走上楼。

崔凝胸前揣着一个小包袱，死活也不肯让旁人帮着拿，小心翼翼地一阶踏一阶，听见木梯发出吱呀的声音，盖过她心跳。

这店铺后头有处可供晾晒食材的小院子与水井，旁有浴房灶坑，地方虽小却清简干净。

先前租的大娘是个寡妇，独自带着一双女儿靠手艺讨生活，崔凝另出银子为她们母女三人新修浴房与后墙。铺子做出名声后，崔凝让她们迁到城南另一间大些的铺子，好让大娘能新添人手，女儿们也能有自己的闺房。

崔凝手下田庄铺子全是按着母亲的教导理的，崔夫人向来说的都是莫要因小失大，遇上良善勤奋的铺主佃户少赚些也不打紧，求稳为主，否则为了蝇头小利一日三换，反而要费的心思与银两更多。

二楼仅有桌椅与床，崔凝一看便知，桌椅是旧物，结实的床铺却是新的。

“依依，别老盯着床。”

窗扉没关上，沾染一身月光的宋瑾明噙着笑，张口就是调侃对床沉默的她。

“我?谁老盯着床？我只是四处看看！”

宋瑾明点亮好些烛火，将木桌上的书册都摊开来给她看，其中一张是卢氏给崔凝的名单，上头有几个人名以硃砂圈起。

修长的手指在朱墨上游移，“我替你仔细探过，就这三人能用，其他倒都是些经不起吓的墙头草??卢家挑人眼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猜其中不少人已受姜安国拉拢。”

崔凝瞥一眼后，低头摸索自己抱着的包袱。

“你带了什么？”他挑眉。

她再次抬头时，手臂一伸，白嫩的掌心里有巴掌大小的油纸包。

“给你的。”

宋瑾明眼带疑惑摊开，发现里头是块粉色五瓣花糕。

他微微怔愣，可另一头的崔凝却没再多说什么，迳自翻起名单还有下方那册文录，全是她交代他去办的事。

他手心里的花糕小巧精致，微微透着清淡米香与花香，被揉得细致的糕皮白里透红，粉嫩模样倒有些像她。

好半晌，崔凝才忍不住出声。

“那是给你吃的，不是拿来看的。”见他那般审慎端详，她开始有些难为情。

宋瑾明与易承渊，一个二话不说张嘴就吞，另一个放在手里看半天就是不吃??这两人根本就在磨她。

“你做的？”微微笑意融在他嗓音里，听起来带了几分清隽，令她心头微颤。

“难不成是我在街上捡的？”崔凝依旧没有抬头，语气力持平顺，却仍然能听出其中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