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
布贱似感受到陨莫山的心境,高兴的笑笑。
自此后,风时常卷着沙扫过阳关,十分便有三分冷,另外七分,尽是剑气。¥
23
丙子在船上和母亲吃鱼,于是刚刚蒸好的,味道鲜美。
丙子拈起一块鱼肉仔细剔去鱼刺,送进母亲碗里。正要吃时,突然皱了皱眉,起身走到船边从船里捞起一枚铜钱。
那枚铜钱是瞎子给丙子打造的兵器,铜钱上光芒微闪,丙子便听到了很多事,看向天际,心想:你应该,死不了吧?
与此同时。
不知何处荒原,灰白草丛之间,一个乞丐正在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乞丐感觉有些饥饿,挖出几棵草嚼着草根,吞了下去。
乞丐一身衣物破烂,行走时微显得有些跛,原来是个瘸子。
荒原上有乞丐是不奇怪的,奇怪的是他背着一柄剑。
乞丐在荒原中走走停停,不知何日,来到易城。
乞丐看着易城城墙,目光里微有怀念之意,想起当日自己和丙子走出城时开过的玩笑,不由笑了两声。
然而这笑声让周围的很多人都惊疑地看着他,目光里怀着深深的防备。
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显的实在落魄,怨不得旁人,何况大多数人本来就是一种以貌取人的生物。
衣物有时不是为了遮羞,而是为了虚荣。
李尘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赤裸地脚,不知该往何处去,虽有脚,却没有行走的心。
人的行走,不是用脚,是用心。有心无脚,依旧可以前行,虽在原地,却已经走在了万里之外。有脚无心,看似可以前行,虽万里,实则依旧在原地。
李尘即便成为乞丐,依旧背着那一柄剑,几尽所有的人都带着深深的嘲讽,乞丐还带什么剑?
他们没有想的是:乞丐为什么不能带剑。
李尘也没有想到乞丐为什么不能带剑,所以他想要去卖剑。
自己气海已经散了,这样的情况瞎子也绝不会有什么办法,那自己带剑还有什么用?
因为没用,所以卖剑。
李尘在易城街市找了一处空地坐下,仔细的用衣服擦拭着光滑寒冷的剑身。
过了半天,没有人来问他。
因为李尘却是不像卖剑的人,而且即便卖剑,一个乞丐又能有什么好剑?
世人眼里,乞丐最多只能算是好贱。
乞丐的剑并不贱。李尘决定明码标价孤城剑一万两,因为它是瞎子铸的。瞎子铸的剑是好剑,这样的好剑当然值一万两,只是这世间能认得真正好剑的又有几个人。他们最多想的不过是在生意时默念:再贱些再贱些。
已近黄昏的时候,依旧没有人买。
李尘决定降价,因为他饿了,肚子饿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李尘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卖包子的小贩。
李尘悄悄爬了过去,小贩正在找钱,李尘提剑嗖的一声插了一只包子,准而快,这样的手艺去做渔夫也是好手,可惜的是李尘忘了自己即便没有气海当初也照样活得不错,他已经习惯了。生而知之的人,终究也是人,失败本身李尘是不怕的,因为他毕竟不是普通人。最重要的是,在荒原的日子里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这才是他真正堕落的原因。
李尘吃掉那只包子后没有再去偷另外一个,因为他觉得那个包子很恶心,他从没有偷过东西,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偷东西,所以他感觉很恶心,不知道是对包子,还是对自己的行为。
夜里,月光下,李尘看着手里的孤城剑喃喃地自语,“生而知之。”
“果然没有真正的生而知之。”
“生而知之果然会有代价。”
“我当初和叶山说过叶家人不会做狗。”
“可现在我居然就是被养了这么多年的一条狗,而且是最大的一条狗。”
李尘突然笑笑,“这么大的狗是不是就是藏獒?”
这是一个说给自己听的笑话,但他似乎觉得不那么好笑,又说道:“不论是不是狗,我不管了,它一定会管我的,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大分别,先睡觉。”
是夜,静谧而神秘,黑暗如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不知何时会突然发难吞下某一个人。
无论狗吠声还是行人匆匆之间的脚步声,又或者夜半骑马出城的声音在夜里都显得清晰得很。
一夜无事,乞人依旧,剑价又低了五成,降为五百两。
李尘依旧静静擦着剑,街道上的行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要卖剑。
又过半日。李尘饿的晕眩,他决定再去偷,不过对于中午来说,一碗酸辣面片汤才是最好,只是和包子比较起来,这个有些难。
李尘看着远处的酸辣面片汤铺,暗自吞吞口水,心想:这个似乎需要些技术含量了。
他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乞丐偷儿,而他自己没有自觉。
虽然偷酸辣面片儿汤是需要技术含量的事,但李尘是一个聪明的人,聪明人总能想出些办法来。
李尘走到面汤铺里,店小二戒备的看着他,李尘瞪眼:“看嘛看?老子是丐帮第三百六十八代的七袋长老,有的是钱,我手下的崽子随便一人凑一文都够买你这个铺面了。看见老子手里这把剑没有,这个是千年寒铁做的,价值连城。”
这招似乎有效,店小二愣了愣神,呆站在那里。
就在李尘以为自己计谋成功时,店小二突然对店里喊:“老板,有人找你。”
这次李尘愣住了。
无巧不成书,李尘被店里打手打的时候才深刻明白这个道理,原来这个铺面的老板才是丐帮第三百六十八代的七袋长老。
李尘顶着熊猫眼走到街旁,想了想,找来一根木炭,在身前写下两个字,卖剑。
剑就横在膝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直到终于有人沉不住气问道:“乞丐!你这剑多少钱?”
李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剑,说:“一千两。”
李尘本身所想的是五百两,然而他终究是一个爱剑之人,所以他舍不得。
问剑的那人神色一窒,旋即哈哈大笑,“本以为只是一个乞丐,没想到还是一个傻子。”
问剑的那人问:“你这是把什么剑?”
李尘却不再说话,因为他已经看出来,问剑的人并没有真的想买。
问剑的那人在这条街是有名的泼皮,强龙不斗地头蛇,平日连府衙对他也颇有忌惮,泼皮见李尘不再说话,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小子!你哑巴?”
李尘被一番挫折打击,已经再没有曾经的锐气,被那人大骂,只是看着自己的剑发呆。
问剑的那人看见李尘发呆的模样不知为什么竟生起了火气,伸手拽住李尘的头发,右膝撞在李尘鼻梁上。
而其实到现在为止,那人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愤怒。
5
有人知道。
那人站在远处,手里把玩着一把扇子,看着远处被打得李尘叹息:“昨夜使用天衍术后说我衍宗的贵人就是他,可是他已经毫无锐气,怎么可能兴我衍宗。”
李尘被那人的膝盖撞得鼻血崩出,用手抹去便再次流出,只能无奈的低头看剑,看血一滴滴落在剑上。
李尘想要哭,他突然想起了叶山。
他明白,现在自己已经不在书院,瞎子已经可以救自己,并且他一定看得见自己,但是他没有来救自己,说明他对自己很失望,同时他希望自己可以爬起来。
那人的膝盖又撞了过来,这一次依旧是鼻梁。
李尘的血流的更多,甚至整个下巴都已经变成红色,而路人却视而不见。
或许他们看得见,因为他们的目光一直是斜着的,只是他们不会管这种事。
这一次李尘真的哭起来,哭实在很丢脸,李尘不想再哭,但是当鼻尖的酸痛达到极致时谁都没有办法不哭。
渐渐地李尘真的开始哭,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那么哭。
那人听到李尘的哭声微微一愣,然后开始大笑,笑到捂住腹部,笑到眼泪也不留自主地流出来。
两个人都在流泪,路上行人看着有趣的两人,感觉实在很有趣。
他们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那个疯乞丐突然开始笑,另一个人却没有了声息。
那人不能再笑,因为他的身上插了一柄剑,从心脏处直接贯通。
行人发现这件事后女人开始尖叫,尖叫本来就是女人的特权。
小孩子开始大哭,大哭本来就是小孩子的特权。
更多的人去报官,管闲事本来就是所有人类的特性,并且只会管没有风险的事情,比如报官。
李尘从泼皮身上拔出孤城剑,抹净剑上的血,抬头又一次看向天空。
这几天他时常去看天空,带着恐惧,带着恨意,带着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