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顺保卫战后，明廷中如张铨那样的有识之臣，并未被胜利冲昏脑，而是上奏设立登来巡抚，加山东半岛的军防，遏制后金努尔哈赤。

“那你自行去经商即可，何必来投我？”

郑海珠看着手里的信笺，蹙眉。

曹旭光明正大地提到登来陶巡抚，将哥哥的军职为自己的面试背书信用，足见其并不掩饰。

更重要的是，昨日送到驿馆的董其昌的来信，让郑海珠临时需要一个可堪一用者，与顾、韩夫妇往南洋去。

车驾殊途后，摇晃的车厢中，郑海珠又捡了曹旭所言的细节琢磨。

郑海珠微微展颜：“本朝法度，即使郡主县主先殁，仪宾的禄米也还在，减半而已。曹仪宾尚郡主，如今虽是鳏夫，也还坐享四百石禄米，况且国法祖训并不禁止仪宾再娶，本是逍遥之人，何苦自求劳碌之命？”

到了驿馆，李大主动问：“夫人，要不要属下将那曹仪宾一同查探了？”

“曹仪宾，今日一叙，海珠激警示，也明白了你改换前程之志。待我思量一宿，明日再议如何？”

因为，她自己的差目的地得改了，从去越南，改成去大明帝国的都城——北京。

郑海珠哈哈一笑，脆将最后几分矜持也扔了：“曹仪宾，你在世人里是个吃饭的，但吃天家的饭，在令尊和令兄看来，还是比像我们这样的买卖人，面些，对么？”

人家不是情商低、说着说着就看不起商的心思来，人家只是正宗古人，十分在意孝。

自己曾打过的登州知府、浙江人陶朗先，就成为首任登来巡抚。这一节，与历史果然相符，只是提早了两年。

就算李大，也在心里滴咕，俺滴娘来，夫人这话，戳俺们男人肺了，这不就是说，你个上门女婿死了病怏怏的老婆，照样每年啥都不就有俸禄，还能娶新妇，来瞎折腾个啥。

曹旭面容沉静，并无告罪之：“夫人，我是家中幼，家父如今已过甲，我不想老人家动怒伤。”

曹旭躬：“自应如此，曹某告辞。”

曹旭坦地迎着郑海珠的目光，继续侃侃来：“家父是济宁左卫指挥使，曹某十三岁就被宗府定为郡主仪宾，十六岁尚郡主，居于仪宾府。郡主缠绵病榻，去岁仙去。夫人放心，曹某已是自由，小殿下素来也晓得曹某人品如何，他只是，不知曹某萌生去乡经商之意而已。我，我总要先来与夫人商洽……”

曹旭边的家闻言，立时眉皱了起来，一个“你”字到，又生生咽了下去。

“唔……”郑海珠霎时有些歉然。

那些虎背蜂腰螳螂的锦衣卫侍从。

曹旭说到最后，语速又缓下来，透着落寞。

良禽择木而栖，自己这一方的名声来了，不说天下英雄尽彀中那膨胀的，但如曹旭这样还有志气的男，主动投奔过来，倒也未必是蹊跷。

“要，底细能摸多少是多少，不过这个人，我的确想招来。”

曹旭剜了一边家，面不改：“夫人也提到‘坐享’二字，这个‘坐’字，便是曹某心结。我们曹家世袭军，不是什么绣枕、银枪蜡买来的军职，曹某长兄去岁还擢升至登来陶巡抚帐下。曹家侄卫戍国疆者众多，便是从文的，亦有士及第者。偏我这个赘帝王家的，文武之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纵然前补上绣一狮，年轻轻已如僵死之虫。这般混吃等死的时日，曹某，不甘心。”

“你是国朝所授的安远夫人，有军功，不是寻常商，父兄那里的关，曹某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