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夫人。”胡木匠捣如蒜。

“夫人，阿山的家，是鞑毁了的，阿山不想看到，我们在哪一场仗里输给鞑。”

郑海珠盯着他，须臾展颜：“你这是将官的脑哪，装着知己知彼的念。”

郑海珠低想了想，和蔼地笑：“那就一个楯车来，用咱的合机铳和小炮都试试，看看啥角度、多少距离，会被这个楯车防住。”

郑海珠默然几息，开：“被老胡你说得，我也想我姆妈了。”

他知夫人赏罚分明，对火坊里的匠人尤其不会吝啬，一个火门位置被改得更合理，都能拿到二两银的赏金。冶炼、伍火药的匠人们，时常拿赏钱，这回总算到木工的有机会表现了，胡木匠自然拳掌中。

阿山小心翼翼地看向胡木匠，胡木匠朗：“看我甚，未必老汉我还要同你一个后生抢功劳？你与郑夫人说吧。”

胡木匠也趋步过来：“夫人，我俩去请教了戚家军的几位教官，他们说，如今镇江的戚总爷，用的也还是当年戚少保营中的车盾打制法，一层铁、一层木板、最外再蒙上老，上还要扎铁蒺梨，因为可以卸下来铺在地上，作拒用。但敌人若用来防御野战里的小炮，应该不会钉上铁蒺梨，否则炸飞的铁刺更要伤到自己。”

他听到后，老胡换了戚然的语气：“二好歹还记得亲娘的模样，我姆妈，在我周岁时，就染上天走了。我呀，好比一辈没妈。”

老胡愉快地畅想之际，郑海珠却从背包里掏一个木柄，走到阿山面前，给他。

阿山。

胡木匠见郑海珠站在满是血迹的草垛前，忙解释：“旁边乡里的一老，那边农刚杀了的，我和阿山买来的，在作坊中收拾了一阵，又去村河里洗了洗，准备盾牌。”

黄狗得到主人的指令，形渐渐定了下来，只仍冲着阿山吠叫。

“阿山，大白天的，你走路怎地没声音，连狗的耳朵都听不见，它定是也被你吓一，恼火了。”郑海珠笑着揶揄。

郑海珠走到木板边，用脚掀了掀，看到下还有一层铁。

仿佛刺激它的，并不是的血腥味。

阿山这回却收起了脸上那总是讨好人的神情，神肃然。

阿山轻轻盖上箱，心中暗：谁不想额娘呢？额娘，此一回办完了事，儿回到赫图阿拉，就把你的坟修一修。

“哦，”郑海珠瞥了一阿山手里的石灰，温言问，“这是泡的吧？怎么想起盾牌？”

阿山端着一笸箩石灰，窘迫得不知怎么回答。

郑海珠一边听，一边扫视周遭，看到快要完工的多锭纺纱机边，摆着几块大木板，还有木，显然不属于纺纱机的件。

阿山说到这里，止住，观察着郑海珠的脸。

他赞许地望了阿山一。这东北旮旯的小可以，老实，脑聪明，自己还有个小闺女，也到了说亲的岁数，要不也和一样，招个赘婿门。

“你是不是想盾牌车，瞧瞧铁弹会不会击穿它？”

“二的娘，也是给鞑害死的，只留了个把手给她。你得空时给她个轧棉籽的机，装上这个把手。”

阿山忙接过，走到自己的木工箱前，将把手小心地放去。

阿山于是放下石灰，带着讨好之禀报：“夫人，小的那天看营兵试了一门小炮，他们讲是野地里接敌用的，炮弹三四斤，车架不用打得像运大炮的那么结实。但小的也不免要想，炮弹小了，只比合机铳的铅弹大了没多少，岂不是也更容易被挡住？嗯，小的并非觉得三斤炮不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