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珠望着挤满港内的大明师的各战船，对俞咨皋：“总爷，澎湖屿那边的汛兵，回来了么？”

郑海珠：“因为我们大明师，比他们会用火船。料罗湾此季的风向，若将荷船引来，烧起来岂不是很彩？”

在福建既有兵力、又走私的俞咨皋，年轻时亲见过荷兰人贿赂大明太监要求互市，亲耳听过沉有容说起荷兰人赖在澎湖不走、四扰劫掠中国海船，现下听郑海珠添油加醋地把荷兰人觊觎台湾北港的情形说了一遍，更不觉得许心素引来的这个小妇人，在危言耸听了。

老闸船没多久便行驶到了金门附近的料罗湾。

郑海珠老实地摇：“我没有亲见荷兰人打仗，但看过他们的船，还听过他们的商人。诚如总爷方才所言，他们的船，满是炮。他们打弗朗基人的时候，先轰炮，若对手的阵型被打，他们自己也不再列阵，迎冲军，盯着没打沉的船，一边开火一边接弦，接弦时也不先帮，而是换火枪击，或者抛手雷。洋人都不擅长搏，的确和东瀛人不一样。”

郑海珠认真：“我去引，但须总爷这里人，一演戏。”

历史上，几年后，荷兰人的确就不停地侵犯澎湖屿，并最终民台湾，建立了红城。

“郑姑娘，虽然荷兰人的确需要收拾一下才会老实。可是我和颜宣一起动手，总要给巡抚准备一个师有名的塘报。‘红夷擅据澎湖，师相机缴’，听起来是最合适的。倘使要改成在料罗湾打……荷兰人也得很，知晓金门是我大明的卫所，不是汛兵守的地界，怎么引他们来犯呢？”

许心素，郑海珠提，打跑荷兰人之前，侄儿郑守宽就在厦门人质。另外，由于打的是牙人的宿敌荷兰人，郑芝龙游说了澳门的弗朗基火炮厂，给俞咨皋的福建师送十门膛炮来，若俞总兵觉得好，将来可通过郑氏从弗朗基人那里买火，价格从优。

好在这个顾虑，第二天便被许心素来打消了。

大家都是生意人，一听就懂，这妇人，想他俞咨皋和澳门弗朗基人之间的二贩。既然要长久地赚他俞家军的钱，又怎会黑他俞咨皋。

郑海珠正是明白俞咨皋在商业链条上的本利益，才直言相告，荷兰人对于同样不需要中间商的颜思齐来讲，也是外来的夺者。

俞咨皋唯一顾虑的是，郑海珠会不会是替颜思齐来放钩的，事后让与他们好的那个刘公公，到万岁跟前风，说俞总兵擅开边衅、吓得商不敢贩货，万岁若动怒，福建总兵一换人，极有可能就换成颜思齐了。

/98/98683/29341942.html

她要说服俞咨皋铁了心与颜思齐联手，扼杀荷兰人在台海寻求据的企图。

但拥有许心素的俞咨皋，和日本的李旦已形成稳固的合作关系，荷兰人来，就是吃俞咨皋碗里的，极有可能抢了俞咨皋在福建沿海的走私货源，以及在日本的客。

】

俞咨皋也从未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海军战过，但他低细忖，觉得郑海珠说得有理。

俞咨皋眯着问：“你不是说，颜思齐还没与荷兰人动过手么，你们莫非看过他们打海战？”

荷兰人的计划，转贸易的利，足以抵消远洋的运费和货成本，这样一来，运回欧洲的货，无论卖多少钱，都是净利。

俞咨皋听到第二，反倒比对人质不人质的，更放心。

现今任上的福建巡抚，叫王士昌，科言官，对外夷向来持论甚苛，但凡听说俞总兵又开着船去海上剿匪了（实际多半是在卖货），就兴得要给福建师报功。

俞咨皋：“都回金门了，澎湖屿那边现在没人。说不定，此刻，已有红鬼的船到澎湖屿，还有你讲的西班牙人，尼拉那边也开始有船过去。”

郑海珠带着谦恭的气：“颜宣抚的船，去岁也带我绕过澎湖屿，若要打海战，此地料罗湾，比澎湖屿对我们有利。”

俞咨皋盯着她：“所以呢？郑姑娘为何觉得料罗湾比澎湖屿更有利？”

王军门那边对于打荷兰人的支持，俞咨皋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