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心素自从得知李国助所作所为后，实则对于颜思齐怀有伤其类的同情，更开始盘划自己将来的路。颜思齐看在李旦的情面上，没有杀了李国助，这个冷酷无情又狂妄自大的李家二世祖，总有一天要接了老爹的生意，届时清洗老爹的旧将势力时，对他许心素又会如何？

“许先生，厦门与台湾齿相依，咱们一同赚钱，也要一同御敌。颜大哥，他想和俞总兵，夹击一次红夷人。红夷人的贪婪，不逊于弗朗基人，不给他们一颜瞧瞧，我大明的澎湖屿，甚至台湾北岛，就要变成第二个、第三个尼拉了。”

郑海珠只是通过亲经历受到，这些在史书上冷冰冰唯利是图的海上大人们，其实都有时代风云中的惶恐。为什么不从他们的需求发，找到彼此联手共存的契机呢？

他说附和之语的同时，实则在飞快地思忖郑海珠话里的意思。

而前这个郑氏，也堪为颜思齐的搭档，快不说，还颇为细心亲切，主动谈及，自己在江南与东林学派有情，许一龙许公，要不要去江南拜师。

郑海珠暗，说到把儿带去松江考科举，不要在闽南给俞咨皋人质，许代理终于真的络起来，连姑姑都替儿认下了。

很显然，这小妇人的确是颜思齐的亲信，知日本华商李旦，和大明总兵俞咨皋，把持着中日海贸的走私航线。所以她说，如果没有李、俞二人，日本人海商又会转为武力犯边的倭寇。

许心素以为谈判愉快的尾声时，郑海珠却抛此行最重要的议题。

如此一项项谈下来，划好彼此的势力范围。

许心素心思飞转之际，只听郑海珠继续：“不过许先生，颜大哥和我都觉着，生意人，更要讲江湖义。颜大哥在平时，主要跑的是宁波双屿港和南洋香料群岛那边，如今他虽占了台湾，还有朝廷的委任状，却也明白自己的快不能伸错碗，这一，请许先生务必禀报俞总兵。”

许心素接茬：“唔，方才看了那些蔗糖，白度上佳，日本人应能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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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许心素开始将效力的重心，偏向俞咨皋这一。他在厦门兴建如此大宅，在俞咨皋的钱庄里存了大半家当，又将长许一龙接到厦门，都是在向俞总兵表明，自己有回归闽南之意。

“依勾”是闽南语“姑姑”的意思。

许心素谈着谈着，打心底觉得，自己当初在日本平时就没看走，颜思齐的确大气，让渡了不少利益，尽力表现对俞咨皋这将门地蛇的敬重。

俞咨皋和颜思齐，如今都是朝廷的武官，自然不可能就走私贩海的约定立字为凭、留下证据，因此全凭许心素和郑海珠这两个代理人约定。

历史上，二十年几年后，郑芝龙的儿郑成功，就在南京拜钱谦益为师。郑海珠正是由此获得启发，又见许心素表现对读书人份的向往，才在谈判中提及这个砝码。

许心素当下也不掩饰对郑守宽上那块方巾的羡慕之，对儿许一龙：“阿仔，后若到松江学，不要给我丢脸，更不能给依勾添烦。”

她穿来的这个时空，年轻的郑芝龙已在松江成为她生意的左膀右臂，不知是否仍有机会到日本娶田川家的女儿、生下郑成功。而许心素很早就与颜思齐的合作关系，不知是否能避免像原有历史那样，被郑芝龙所杀。

接下来，二人又谈及问日本买铜的额度划分。万历末年，民间通的货币，除了白银，仍有更大比例的铜钱，所以俞咨皋要问日本人买铜，私铸铜钱。郑海珠对明廷的效率和信誉懂得打折，所以也要通过颜思齐从日本储存铜块，造火备用。

只是目下，颜思齐被朝廷封在台湾当土司，也海贸，总是和俞总兵的财路略有碰撞。

许心素寒微，多年来银赚了不少，终究还是商贾份。他知在大明，科举来的功名之有多重要，自然指望儿能走这条路，而浙直一带向来人文荟萃、士频，儿若真能去江南，说不定真能奔一个仕的前程来。

郑海珠：“可以。我们在台湾，的茶叶叫红茶，本也不会销往日本，买主是洋人，以及辽东那边的路。至于蔗糖，台湾和福建都适合甘蔗，福建的卖给日本，台湾的卖给红夷人和弗朗基人。今后若有日本船到台湾要买蔗糖，我们必拒之。”

开关，朝廷至今不准与东瀛易，若不是许先生为李领和俞总兵穿针引线，只怕还是要闹倭寇。不过，颜大哥经营台湾两年，现下开始产鹿和蔗糖，北港也已经有日本船来买货了。”

但同时，她言下之意，颜思齐在台湾，也已经重整旗鼓，开始恢复与日本人的买卖来往。

许心素。

许心素看看郑海珠，再看看杨天生，正：“既然你们这边打开天窗，许某也不说暗话。茶叶，崇安布葛，漳州绒，瓷，蔗糖，这五样，请颜宣抚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