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许三走来的郑海珠，借着顺光，迅速地打量这个把总。

「郑东家，老哥哥给你个底，程把总，他和先的把总一样，都不是靠军功升的职。先的那个，因为后台官运亨通，调去别的地儿了。程把总新来嘛，定要给海防的老爷们好好表现一番，谁想前一阵，朝廷来个八府巡，在辽海这块来回地转，搞得许多私港都不敢船。下辽海上要冻上了，再不赶敲你们一笔，老爷们这年过不舒坦，从程把总到咱们军，都别想太平安生了。」

许三恭敬：「总爷，这是我们郑东家。」

郑海珠「我也晓得你们难」的表情。

郑海珠心知，刘百说的八府巡，就是王雅量。

刘百一听，对方连自己有两个闺女都摸得门清，显是许三这个伙计禀过的，遂恭敬不如从命地把银钱揣衣襟里，旋即放慢了脚步。

快了快了，再熬几天，辽海一冻上，所有船再多的钱也不了港，自己就能回城里睡炕了。

其实这一趟北上，因郑海珠亲自带团队，许三早已向她禀报过，海港给文龙走私的，是金刀屯百，姓刘。

刘百倒也没再纠结女跑买卖的奇闻，而是很快转了肃然之：「郑东家，俺不能拿你的银。俺有两个兄弟在海那边，一个已经死在***手里了，守备敢和***，我们晓得，所以此前会关照守备的货。但下把总换了新的，收的数字整老大，俺们下办事的也没办法。」

方才，郑海珠没有一上来就先把自己的渊源说得分明，只是想掂量掂量刘百这个人。

……

郑海珠见他说归说，步却滞住了，遂笑：「大哥留步，不必陪我去。」

程新原本只是福山卫所里一个破落军的后代，他能平步青云成为营兵里的把总，纯粹因为颜值。

她于是作激之：「多谢刘哥提。」

「程总爷。」

穿上袍后的程新才晓得，原来老丈人对自己的期许不光是，竟然还要自己真的来犁地。

程新得给老丈人

郑海珠澹澹笑笑：「刘爷却没想到，是个妇人吧。伯伯的生意，我但凡有空，怎能不盯着。」

程新一怔，但老丈人平日里对他的训练，好歹让他

一声女音，令闭目养神的程新，倏地睁开睛。

肤白腻，型颓塌，自己如此不算蹑手蹑脚地靠近，对方竟然听到喊声时还打了个激灵，果然这个军人的品阶，不是真刀真枪来的。

想到此，程新不由唏嘘，自己堂堂七品武官，肚上好歹绣着一只威武雄壮的彪，结果心心念念的好日，竟然只是不挨冻。

结的登州海老爷，看守私港，收过路费。

程新的老丈人，是登州的富商，顾念旧情，在同乡的穷困侄里，挑了个功夫最差但模样最好的后生，招为赘婿，虽然嫁的女儿姿容堪比钟无艳，但一千两银买了七品武将的袍作为补偿，算得很有诚意了。

东家？女的？

程新将手炉往前的补偎了偎，垂想打个盹儿。

看来，海防师，也很怕巡御史，御史一来，轰轰烈烈的走私活动都不敢搞了。

此际，郑海珠诚恳地将刘百递来银的手推回去：「不是给刘爷的。我也不晓得刘嫂和两个大侄女儿喜什么式样的，不敢瞎买。刘爷要是不收，我只能问后那几个，打听刘爷住哪块，自己送过去了。」

刘百指指前：「程把总这几日天天上值。哎你看，那门坐着的，不就是许三？」

他娘的，前那个把总，照说也在这私港守了三四年，不是没遇到过寒天冬月吧，怎地也不晓得把这四面漏风的破屋修一修。

程新样，坐直，瞅瞅郑海珠，再瞅瞅已经来打过的许三。

来了，姓郑。俺却没想到，是位，是位……」

但睛虽然閤着，人却冷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