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走后，其他四五轿的轿夫围上来，一个领的小心：「三老爷，您看，小的们喝了这么久的西北风，本来，这冷的天儿，申末时分雇轿的人最多了……」

说着，竟真的掏褡裢，捡半个中间刻字的官银小元宝，扔给轿夫里领的。

主簿「哧」一声：「置？咱大老爷，那是生怕被镇国将军给置喽，忙下了轿，赶过去叩见。这王御史，昨日到掖县的时候竟是微服，咱这小破县，平素不看往来路引，也是常事，大老爷哪知本省巡大驾光临。王御史今日穿上官服，好像是要来看县里的田田骨税契之类的文书，结果一门就帮咱大老爷得罪了一回王侯。」

怪不得，知县和县丞方才上轿时，面上都喜洋洋的。

他以为，清官、贤王之类的，只在戏文里唱着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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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夫这回是真的吃惊。

听到对方是个「八府巡」，忙毫不犹豫地跪下：「王老爷，小的浅无礼，冲撞冒犯御史老爷之，万望老爷饶恕。小的这就去禀过将军和夫人。」

主簿挥挥手，笑：「行了行了，每人都有赏银，你们找家铺称了切开，自己去分吧。」

「不去清风楼了，抬大老爷和二老爷回宅吧。」主簿吩咐两轿的轿夫。

傍晚，掖县的官驿外，轿夫们在秋已经很有些刺骨的寒风中，缩手跺脚地取。

只听后轿厢里，主簿继续唠叨：「这王御史一板一、以海瑞自居，也属常理。稀奇的是，兖州鲁藩那位镇国将军，带来的谋士，竟然是个女，能上席，还能与王御史谈边事。」

半两银，每人能分到三分银，已经超过轿夫一天下来能挣到的辛苦工钱了。

轿夫其实大半辈也没过掖县，搞不懂巡御史和镇国将军到底是什么官、什么爵，只故作夸张地顺着主簿的话说：「不得了，不得了，那咱大老爷，怎生置的？」

「午间的事，大老爷他也没想到。那是去拜城皇的路上，远远地瞧见石板街那堵住了。结果派人过去一问，不得了，竟是山东的巡御史，将兖州鲁藩的镇国将军训斥了一顿。」

轿夫继续扮演一惊一乍的合格听众：「哎呀，那方才，大老爷亲自去给贵人们赔罪，却没请动贵人去清风楼吃席，是不是那位镇国大将军还未消气？」

坐在轿中的掖县主簿，就是本地秀才，对乡里乡亲的没什么架，平素去酒肆饭馆之类的，也会与平百姓唠嗑，今日心情好，更是打开了话匣，与轿夫聊起来。

原来还真能从天上掉下来。

……

去看樊彬，樊彬再是个武夫，毕竟在宗藩大府里侍卫长，大明基本的文武官职尊卑内涵还是通的。

等了好一阵，才见知县、县丞、主簿三位老爷，从驿站里走来。

轿夫们千恩万谢，领的自然懂事，结结地掀开一扇轿帘：「三老爷金尊贵，冻不得，小的送您回府。」

一路走，这轿夫还不忘好奇地问：「三老爷，听说官驿中要去赴宴的两方大人，午间在石板街上，都给咱县大老爷让路了？」

主簿：「这才是彩的地方。午间，镇国将军就现大街，不但没和王御史杠上，还乖得兔似的，二话不说就让自己的车队后退，把路让给大老爷。方才大老爷带着我们去，王御史竟然说，他要与镇国将军叙话，就在驿站里用晚膳，不让县里账上破费了。更绝的是，那镇国将军对大老爷说，在城外遇着不少灾民，城又见到县学的屋破了，怕冬天冻着学们，他会捐给县里一百金，施粥，修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