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珠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走了几步，招呼吴德过来。

然而这一回，可就没那么舒坦了。

“郑姑娘，吴公，舱房都收拾好了。”

就在这几日，承北派人押的杭州锦缎等货品，走路到了镇江，由郑海珠接到。

淮安关前，哀求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五六个着皂袍的税吏，上下，不断报让船上货主们不服的税银数字。

押货的是文龙给儿跑商路用的一个亲随，叫许三。

吴德抿抿嘴，没有凑趣，也没有推辞，只不不慢地吃着桂糕，一面眺望运河上百舸熙攘的景象。

镇江码边，许三拿税契，对着郑海珠诉苦。

……

“许三，这是吴公，有功名的人。我们一去辽东。”

当初文龙为了讨好颜思齐、劫走郑海珠往岛上去时，许三也在，晓得这位郑姑娘与颜思齐和家都情过。

不曾想，翌日辰时到了淮安钞关时，吴德上的儒巾，不灵了。

关后，行驶到开阔的河面上，郑海珠掰了一块在扬州码小贩买的桂糕，递给吴德，笑：“前还有淮安、许州、济宁三个钞关，可以可以，只这一趟，你给国监的三百两，就回本儿了。待卖了货，我把银票给你。”

穆枣和另一个男情报员李大，是郑海珠名带着北上的。

吴德从自己的舱房探来，将一个汤婆递给穆枣。

……

“枣，我不需要这个，你用吧。”

此刻已过酉初，秋夜的时辰很早，甲板上气寒凉，几人钻到舱中，吃了船家准备的汤面，便要就寝。

穆枣脸一红，一面接过吴德手里的汤婆，一面又赶钻郑海珠的舱房，摸同样的一个来，解释：“江南秋凉江北寒，我怕船上简陋，冻着了姑娘和公。”

对他这样心的人来讲，将“你开心就好”的态度藏起来，不是什么难事。

吴德神态和蔼地冲她：“情报员心细是好事，你们早休息吧。”

“郑姑娘，从杭州上了运河的船后，杭州、苏州两大钞关，还有什么犄角旮旯也会冒来的税卡，总共收去我们快二百两银。娘来，现在许三我见到那些皂袍税吏就觉得汗倒竖，跟着守备打建鞑时，都没那么怂过。”

船自镇江起航，没多久就到了扬州钞关。

税吏中，看上去像是领的一个，蜡黄面孔，老鼠胡，

“不服？不服就去万岁爷御前告老。他娘的，老吃着冷风跟你们斗智斗勇，还不是为了万岁的旨意，为了的派额，为了大明江山。”

穆枣被郑海珠中后，心怒放。

许三睛一亮，“哈”了一声，喜：“那可太好了，有功名的老爷，朝廷好像不收税。”

许三：“是，那一趟姑娘借给守备的五百金，折成四五千两的货，咱们就是在登州贿赂师放行，了一百两银。此番不但有杭锦杭罗茶叶，承北公还收了许多大米，我们雇的船也更大了些。这钞关的税吏，都是看着船舱大小估价，没有官家的勘合求放行，咱们忒吃亏了。”

历练的机会固然难得，更令她欣喜的是，可以与吴公同行。

郑海珠赞：“嚯，枣的心可真细，竟然还带了这个。”

郑海珠在河温柔的怀抱里，睡眠质量很好。

一夜无话。

吴德上那块国监巾，果然有用，税吏一瞄到，又见吴德虽只二十来岁，却衣着华贵、风仪不俗，想来是官宦人家的弟，遂没作刁难，示意放行。

许三此前已经跟随文龙押过一次货，在登州贿赂了师，就顺利海。

他们后，穆枣正从客舱里钻来。

一个作为郑海珠的婢女，一个作为吴德的小厮，外人瞧来就是最寻常的主仆之家，离开隐私较好的船只、回到陆地上行走时，也不会惹疑。

郑海珠见怪不怪地笑笑，安他：“经商有时候是比打仗还遭罪，你得习惯。此前守备手里有兵的勘合，那一趟你们就没被怎么盘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