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牙，决定再给自己迎战一次徐大化的尝试。

事已至此，躲也晚了。

徐大化瞄到诗集的一角，一寸印着富丽图桉的黄纸，显然是银票，遂转对徐豹：“典籍珍本，得来不易，仔细收着。”

郑海珠大吃一惊：“你不是在佘山么！”

……

而徐大化，也直勾勾地盯着这位素面布衣仍掩不住绝姿容的女。

王月生今日回到学校，听卢象升兴采烈地说朝廷会有上官来看火坊，她也颇为欣喜，想着郑姑娘能从朝廷奏讨到银了，不料却与最不想见到的斯文败类照了面。

郑海珠引领徐大化到了复园门，却只见到郑芝龙候着。

王月生抱着已挖好槽的琴板，倏地低下，似不知如何作答。

王月生害怕自己若冷冽相对，会坏了郑姑娘的事，令自己镇定下来。

郑芝龙还没来得及答话，王月生却从他后走了上来。

抱着与徐光启并肩作战的心态的郑海珠，最终在散席时，仍恭敬地与徐大化的家仆徐豹约定，自己会亲自带着松江最有特的小仙舟，来接徐少卿去火坊。

或许因为昨日在宴席上被郑海珠回敬的目光，不带羞，倒分明掺了拒意，徐大化今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并无逾矩言行，只背袖而行，以公事公办的吻，问了郑海珠一些学堂的事宜。

徐大化边听边，继而揶揄：“小丫厉害，结的，不是贵人名将，就是江海豪杰。”

她看清了徐大化的脸。

郑海珠瞬间明白了。

，所以徐大化方才的扰举动，徐光启应是事先不知的。

她只得款步上前，向徐大化福了一礼，平静：“见过老爷，月生如今已赎了契，幸蒙郑姑娘照拂，在此容，教松江弟斫琴。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当着徐光启的面翻脸。

于保护自己的考虑，郑海珠有意抬刘时、祥麟、颜思齐这些可以公开往外说的关系。

芝麻落针里，徐大化这以青楼为雅好的大明官员本不稀奇，但偏偏王月生是他能认来的一位红倌人。

她的心，奔过一万南洲着名特产动。

“咦，你是眠月楼的王姑娘？”

王月生刚说了一句“回来看荫房的情形”，便也然变。

领受过徐大化的龌龊嘴脸后，郑海珠首先想到的，是张岱那位天仙似的红颜知己，不能面。

郑海珠的愤怒，转成了辛酸。

倘若此人，就如后世许多官僚那样，低俗猥琐尚在可以被挡回去的范围内，而只须送钱就能批条，那么，抱着“馒吃到馅边”的想法，郑海珠愿意将方才那一刻当作被狗爪挠了一下，该带的参观还是带，该送的礼金，也还是送。

今日为了接待徐钱袋，郑海珠给学堂放了一天假，学生们都回家去，姚氏因是黄尊素的女卷，也未过来。

好在王月生这些时日，去佘山买鹿角，用于调制百衲琴的“大漆”，借住在顾家桑园。

“卢公呢？”郑海珠皱眉问。

徐大化的面上，浮现自认为风度翩翩的微笑，侧对郑海珠：“哎呀，没想到在郑姑娘这里遇到故人。秦淮河眠月楼，掌班妈妈姓王，女使们的名字里都有个月字。王月影，王月照，王月柳，还有这位王月生姑娘，都是诗词里来的好名字哪。”

又眯着睛，对郑海珠端起架：“风雪月的，不应是我们为官之人所重，先去火坊，看正事。”

同时，微妙的、但却由郑海珠亲所见的细节显示，连徐光启这样的社稷老臣，对这个太仆寺钱袋，也在牺牲自己的尊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郑海珠忍着恶心，拿一本诗集：“寺卿，草民没读过几天书，所以最敬重读书人。这是草民在书坊寻到的孤本，请少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