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文盲占九成以上，船老大和手自然都是目不识丁，那些富商派来运货的手下，也未必认得几个字。

郑海珠最担心的，倒不是这模式上有人学，毕竟铺那么多银的业务，这个时代的人还有心里抖霍霍，更愿意拿这笔钱去倒腾实实在在的货。

所幸张岱情商及格，先将姿态放得很低，却也坦诚，调了王月生原也是给朝廷效力的官匠人家，又叹息有情人拗不过命途枷锁之类。

如此约莫大半个月，开始有脑灵活的徽商货主，来问承保事宜，继而，淮扬商人也跟上了。

郑海珠也微笑着看他：「万事都是如此，得好不好，要看事的人，合不合适。嗯，你可要随我去打个招呼？」

其实这某意义上与卫士们唱反调的表现，反倒令卢象升越来越适应。

这个夏天，郑海珠的大分力，并不会放在学堂里这段男女们的情故事上。

这女就是这样，赚钱很结，但在人情季动的隐约兆前，澹澹观望，不掺合，似乎无论什么结局，她都无意，也不会摇。

此一节关系理顺了，郑海珠立刻，匆匆赶往镇江。

殊不知，前这位张公，才是「正主」。

卢象升。

如此一番苦倒足，姚氏先就发了话，是，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留一两分善缘结在郑姑娘的学堂里吧，自己心，郑姑娘更不是个削刻的人，王姑娘安心住着便好。

鸾凤和鸣的，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正主。

易懂地对外讲，待有货主上门问时，郑海珠再准备带着郑守宽，一单一单和对方谈。

半个多月前见到张燕客那位「张公」时，他从王月生疏离的客气中，还天真地认为，就算王月生来历暧昧，也与张燕客无甚缱绻瓜葛。

她警惕的，是现保险诈骗。行事草莽、心术不正的船老大，或许会与货主的手下串通，谎报事故，私下吞了货，反正有保险商社赔钱。

姚氏这样嫡妻份的，现在可算得是学堂实质上的二把手，郑海珠安置了张岱的外室在学堂，怎能不和黄家老爷打招呼。

郑海珠：「世间善恶，本就挤挤挨挨层不穷。我们买卖，只看到恶，这买卖就不敢开张了。我们要的，是以狠制恶。你带的那些探，正好历练历练，后若发生险情，货主来索赔的同时，探就应，刺探沉船现场究竟如何，以及船家手在险后，日有没有什么变化。倘使真的有诈，替我们商社挽回损失的，重重有奖。」

卢象升向郑海珠笑：「阿，我还是一回晓得，琴是能为山歌伴奏的。」

想一想又：「哎，探二字不好听，斥候二字又不至于，咱们养的那十个男

「先估算货值，再视路途远近，得个银钱数目。凡纳此数者，若船翻货损，郑氏赔钱。」

「郑姑娘，民间有句话，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咱们可莫信了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这样的话。」

卢象升心底喟叹一声。他扭看向郑海珠。

沉船和失火都，得加钱。

所以，郑海珠决定不要太书生气，上来就搞一大堆保险条款，而是学刘关、约法三章的接地气模式，保险商社初创时期，宣传得简单。

法不自嘲。

标语是这般通俗

毕竟在大分人的睛里，元教和外室教势同火，遑论拉在一起同事。

沿途盗匪劫走货，加钱没用，不在承保范围。

沾就完、不可能挽回残值的货，得加钱。

这位相逢有些传奇缘由、相却倾盖如故的小阿，递上来一罐清香的芦。

她只舍得分一时间，引张岱去拜会了黄尊素夫妇。

郑海珠与吴德谈了这隐患，吴德直接回答，这不是隐患，这就是明患。

卢象升们心自问，不能怪郑海珠没有一开始，就向自己披张公的存在。

与此同时，并不在商社面的吴德，依着先前与郑海珠所商议的，训练招募的男女纤夫，乔装打扮，演了场翻船、捞货、折价货、郑氏理赔的戏，在镇江运货的货主间传了开来。

……

或许，张燕客的祖辈，与这位王姑娘的祖辈有旧，燕客公为世之谊、手救风尘而已。

为了尽快落实航运保险商社的业务。

譬如，小船，旧船，风险大，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