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扰到卢公了，抱歉。”

再说到自己边坐着的郑海珠时，茹韭儿更是滔滔不绝，将郑姑娘的侠义心，说得比张公的情脉脉还金贵，能栖于郑姑娘的学堂中，才是最大的造化。

面对茹韭儿时的王月生，上那层保护般的傲然自持之气，逐渐消弭。

大约因为从茹韭儿对郑海珠的亲中，确信郑姑娘的确不会看不起娼门的女，王月生与茹韭儿的话题，也渐渐开始无拘无束起来，针砭那些看似貌岸然、实则残忍又猥琐的客人们，其中不乏为官之人。

讲着讲着，茶就换成了酒。

卢象升忙：“不不，是我烦扰王姑娘了。见琴三分喜，在下常听师长同年们，说起唐时的九霄环佩、宋时的松风清节，皆是百衲琴，故而此番得知王姑娘竟懂如何斫制百衲琴，便想仔细观请教。”

……

原来如此。

郑海珠颇为讶异：“茹韭儿？你也认识她？”

咳，其实王月生哪有丈夫，这社会狗的礼教大防，让张岱如何敢昭告天下自己是王月生女士的丈夫。张公只敢宣布，家族给自己的那位刘女士，是自己的妻，然后连妾的名分都不敢给王月生。

她松弛了许多。

秋霞轩，在松江园林秋霞圃的一角，清净无喧，毗邻大片荷塘。

王月生见郑海珠眸有些古怪，以为郑姑娘嫌自己招摇，忙将声音压得更低，喃喃：“郑姑娘，我从前，在南京的客人，都没有松江的文士或商贾。前几日我也悄悄打听了，松江几位外来上任的老爷们，名字也是陌生的。我偶尔去府城，应该不会被人认来，不会给姑娘的学堂添麻烦的。”

郑海珠听到最后几句，见她素日来的清孤中竟现卑微之来，心中不忍，摇：“我绝不会拦着你门的，大活人怎么能被封在一个地方不动？自己家也不行。好，明日过了申时吧，凉快些。我直接从文哲园过去。”

是以，郑海珠看到自己意料中的情景时，对显然心里有波澜的卢象升并没有讥诮之意，对浑无挑诱之、专注木料的王月生，更谈不上鄙薄之心。

茹韭儿朗澄明，言亦无矫造作之气，坦地夸赞张岱颇有悯恤苦命人的善心，连着几天了自己的局，又真心诚意地赞王月生国天香，能得张公赎为伴，果然有情人终成卷属，月老没有瞎。

她于是，仍表现平日里的风风火火、脚不沾地的风格，声“你们慢慢裁木，我去裁铺瞧瞧”，便转了院。

继而，当王月生开始说些南京的风土人时，郑海珠似乎明白，张岱为何让她来寻茹韭儿了。

但，知慕少艾乃人之常情，卢象升有什么错呢，他又不知自己面对的这位仙女，是有夫之妇。

郑海珠只一如往日和茹韭儿相聚时那样，笑地听她讲。

这个涵萏盛放的季节，清宁幽香随风而来，令临轩眺望的茶客，心旷神怡，浑的燥褪去不少。

张岱这个人真有意思，虽然他在松江照顾茹韭儿生意时，应只是由她陪着游、论诗，但将自己在松江青楼结识的女，介绍给自己从南京青楼赎来的女作闺，这个作，原理是什么？

王月生：“原本不认识，张公告诉我的，说茹韭儿被阮大铖的亲戚骗，当初郑姑娘还为她过。公说，韭儿姑娘也是个情中人，值得结。”

王月生快步追上来，轻声：“郑姑娘明日可否拨冗两个时辰？我想请姑娘和茹韭儿，在秋霞轩吃茶。”

茹韭儿因仍在本地生意，不好多说，王月生便讲得多些。

郑海珠不知是该赞张岱贴呢，还是贴呢。

若不能像“太冷、”那位老兄一样，娶从良声柳女士门，张岱的确也只能如张燕客都想明白的那样，不了心上人落在外时，会不会遇上新缘了。

郑海珠默默开个弹幕：让你三分喜的，恐怕不是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