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珠掀开帘，恰见韩府的家老彭，气吁吁地赶上来。

老彭一愣，终究：“好，不耽误小正事了。”

肩舆后，另有几个男，或举着一幅已绷在檀木架上的刺绣长卷，或挑着担，箩筐中有丝绒帕，有棉布衣裳。

“航运保险，又是个啥新鲜玩意儿？

由于知识的空白，郑海珠并不知，此去浑河血战的那一年，戚金会不会被调往大明帝国别的省，所以她现下，急着要去见戚金。

当然，已经传开的蚕娘娘降罪骗局，以及顾家长媳沉氏的所作所为，也由说书先生加了各“包袱”，昭告沿途围观的百姓。

她对韩希孟：“我那老乡颜大哥的一张银票，苏州票号已兑来了。顾府亲迎小的正日，是五月初八。而端午前后，庄知府应回到松江了，黄老爷会带我去请个示下。此后，我们就动。”

韩希孟忖了忖，开：“悉听二伯母的吧，大不了捆起来，多派两个婆看着，以防她自伤。我要与阿珠跟着刺绣屏风，去学堂。”

那说书先生，从洪武爷到嘉靖爷的倭患讲起，讲到隆庆爷开关，讲到万历爷允准江南三织造公贩丝织品给番商，讲到月港“民自为市”的海贸兴盛，再讲到韩家既为朝廷定制番商的丝布货，又由大小亲自执针，绣松江府历年的抗倭画卷。

郑海珠看着韩希孟，抿嘴：“主要还是银，银够，哪里的门，都不难。小，阿珠这几日，又理了理脑中所想，我此去，还要与戚总兵，谈一桩新买卖。”

那公差老练地应承：“放心，我再放个猫儿去，免得老鼠咬了小。”

“为何？”

“合开航运保险商社。”

“好，届时，你带着银，我带着抗倭纪事的绣品，顾二哥带着他的功名之，喔，还有将军曾受兵调遣、在镇江训练骑兵的情，总兵府的门，应不难吧？”

她顿一顿，又：“今日大张旗鼓，非只为我洗刷污名，更是趁这次沉氏恶人的桉，给我们在的几桩事，宣扬宣扬。要让松江全府，不论是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农乡人，还是饱读诗书、准备科考的读书人，都晓得，一个当年抗击倭贼海寇颇为惨烈的地方，也可以是如今打开关门、官民海贸皆可发财的地方。并且，如当年戚爷爷那样的军，我大明朝廷，仍应厚养厚待，我大明百姓，仍应拥之之。”

“大小，郑姑娘。三小被送回府里了。”

韩希孟好奇：“什么买卖？”

……

郑海珠：“舞龙舞狮也是好看的，但没有这般场景新鲜。我们就是要把这‘新’字，到大家伙的心里去。”

韩希孟，又问：“去镇江戚总兵的拜访，何时启程？”

这日，近午时分，松江府城的月河北岸，店铺林立、行人熙攘的大街上，四个壮实的蚕男，抬着架肩舆，上坐本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

“唉，顾府那个大，沉氏，今早撞墙自尽了，就在三小面前。三小就吓疯了。衙门来人，说三小毕竟不是沉氏和冯老板那样，会判死罪的，真的在牢里有什么闪失，老爷们也担不起，就先让咱们把人接回府。大小可要回去看看？”

不远的轿里，韩希孟撩开帘望了一会儿情形，转对郑海珠：“许多人跟着听，比大年初一追舞龙舞狮还结。”

着真实历史的程，数年后在东北，戚金所领的数千浙兵，将与秦良玉所领的石砫川兵，于浑河血战努尔哈赤的后金军。

钱氏不再理睬这个歧途、又恶又蠢的侄女，只给郑海珠一个示意的。

“我不要猫，我最怕猫，”韩希盈继续边发抖边哭，“我要回家，要回家！”

她所说的戚总兵，就是戚继光的后人戚金，如今在南直隶镇江副总兵。

韩希孟刚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轿忽然停了。

郑海珠沉着脸，走过去了一吊铜钱给衙役：“劳烦差爷，给她寻间清一些的牢房，多给两只桶。过几日我家老爷回松江了，我们再来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