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珠将婴儿抱起来端详，上已无胎脂，脸也不皱，估摸着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郑海珠坐在泥地上一边气，一边向姚氏报平安。

她边，襁褓中的小家伙哭得比落难粪坑时，更响亮了。

但见郑海珠右手自姚氏的腋下穿到前，以夹带的姿势迫使她仰面朝上、鼻，左手则划几下，就往岸边推一次包袱卷，那襁褓里正裹着个婴儿，撕心裂肺地嚎哭着。

那女孩正是黄家的丫鬟。

只一个颇有些年纪、却五官俊朗的布衣中年人，反倒逆着四散的人群，走近前来，朗声：“官爷，在下是赣州过来唱弋腔的班主，这个女娃娃，给在下领走吧，学戏虽苦，好歹有饭吃。”

他当下向黄尊素拱手：“原来那日训斥我们的，是父母官。老爷的夫人和那位姑娘都是勇善之人，小人佩服。老爷，方才有位举人在此看闹，小人认他来了，那日他也骂过小人的班为了挣钱不顾脸面，没想到满仁义德的举人老爷，遇到今日险情，最袖手旁观评品足。”

好在姚氏虽满脸污秽，却未背过气去，勉力睁看着丈夫，表示自己清醒着，继而又转去寻郑海珠。

郑海珠已看清，这男确实是张岱和张燕客寻来传唱刘公公断桉的弋腔班主，心里颇为认同他的这番话。

此时另一辆车上的胥吏们也纷纷赶过来，拖住黄尊素。

了，阿弥陀佛，大的小的都抓到了。”

没想到，今日再次相遇，竟是位穿蓝袍的官人。

丫鬟小葵见到男主人，蹭地起来，情急中说话却是结的：“，在坑里，救，郑姑娘救。”

黄尊素刹那间反应过来后，径直就要往粪塘里，两个衙役忙阻拦：“老爷老爷，使不得，让小的们下去。”

黄尊素上前一把抱过妻，连声唤她闺名。

念及此，郑海珠遂站起来，向那班主福一福，说：“小妇是张公的朋友，听公说，足下的班艺有声望。只是，这娃儿是那位路过时最先发现，足下发愿要收留，也得先问问娃儿真正的救命恩人。”

这班主虽的是被人轻贱的行当，骨里却有些清孤的傲气，加之戏班本就是四游历，班主对于官老爷没有当地百姓那般惧怕。

黄老爷的家卷遇险，如此狼狈不堪，公差和胥吏们自然忙不迭地轰走看闹的男们。

到了人群前，看清蹲在地上大哭的女孩，黄尊素不由倒一冷气。

“小葵！”

几乎同时，跟着黄尊素过来的衙役们也惊呼：“那不是郑姑娘嘛！”

黄尊素眉一皱，扒开了一众见危不救的男，就往前冲。

前几日，这班主的几个角儿正在台上唱戏，有个男忽地大声斥责，怎可为一个太监歌功颂德，然后拂袖而去。

附近车店里有好心的杂役妇人拎来一桶，并一件旧棉袄，将婴儿从粪包裹里解脱来，冲洗净，拿旧棉袄包着。

两个衙役扑下粪塘去，一个接替已经有些力不支的郑海珠，一个抓住襁褓，折腾一番，四个大人一个婴儿，总算都安然上岸。

但此刻毕竟不是辩论是非曲直的场合，折损黄尊素在下属们跟前的颜面也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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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就对着仰看过来的黄尊素“咦”一声。

“，我无妨，多谢两位官爷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