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家还有啥不好开的，有啥事你就说，别掖着藏着的。”小梅妈是个快人。

牤没再客气，了屋，挑起桶往外就走。他有些奇怪，怎么不见小梅？

“我还没问你来啥事呢。”小梅妈不问也是在问。

“我能不着急盖房吗？公社有任务，让每家每一百斤废钢铁，谁家能来？咱家把锅碗瓢盆、镰刀斧划拉划拉全上也凑不足数，但任务完不成行吗？这事办不好，大伙都得跟着挨批。”牤不想跟爹犟嘴发脾气。

摊上这么个不说理的倔脾气父亲，牤也是实在没办法。他计划明天一大早叫上小钢炮李刚同他一起去山外，两个人有个照应和参谋，所以想多准备儿窝粮。父亲既然发话了，就他那倔脾气，不阻拦他去山外就烧香了，这粮是万万不成带不走的。

“幸福屯就特么你一个能人，生产队离你就黄了？”大倔怒，“哪有现成的钢铁让你去？家里活一大堆不知吗？去躲清净一个俩，不挣工分不说，还特么白吃，你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

“有煎饼就行了，就不用了。”

是苞米面窝窝，她有些舍不得，这样太费粮，但是没办法，不能让牤在外面挨饿。

小梅妈听到声音，知是有人来了，打开房门，一见是牤，笑：“我正想着呢，缸里没有了，谁能帮我挑几桶来，莫非咱娘俩心有灵犀？”

“婶，有些不好开。”牤说。

牤无奈，还得想个别的办法。这事没法跟别人张，说来让人笑话。

“什么不用，你吃了我愿意。”小梅妈吩咐说，“屋取桶，趁天还没黑，快给我挑两担，今天洗衣服饭把用光了，一会儿小梅要洗澡，没了。”

“自己的事特么不想，东折腾一趟西折腾一趟，我看你能折腾啥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要是不把自己折腾去就算我这辈白活。”

“不许给败家玩意带粮，想一是一，他算什么东西，也特么不掂量掂量自己半斤八两。”

“我明早要去山外转一转，不好得三两天才能回来，想带粮。”牤挠着，不好开还是说了。

以往来小梅家时，无论有事没事，都没有今天觉得难堪，去一趟山外，准备粮还要有求于人，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牤已经走小梅家门了，心里还没想好该如何开这个。

李桂香刚把苞米面从袋里舀来，满满一盆，正好让大倔看见。

牤为生产队事，大倔明摆着阻拦不了牤，但他心疼粮：“你特么能耐，带吃的你找生产队要去，咱家就特么那吃的，不特么是给你准备的。”

大倔在发火，牤在屋里听见了，想跟爹解释一下，不求让他支持：“我这不是为生产队大伙着想吗，总得有人这个，我不去谁去。”

大倔继续骂：“你就是一个臭打的，还真特么把自己当个人了，生产队有队长，有党员，你特么算老几？木整回来多少天了，啊？你特么的放那就不了，盖房就盖那几木就完事了？”

“嗯，心疼他那面。”牤实话实说。

小梅家的房完好无损，院落整洁净，一院就能闻到香，而牤家房和院怎么看都是破破烂烂，不成样。

牤想，昭男肯定愿意帮这个忙，但他懒得去求她，求她不如去找小梅的母亲小梅妈帮忙准备吃的。小梅的母亲一向支持他，小梅更不用说。

“没关系，以后这事就跟我说，不用跟你爹商量，就他那倔脾气，啥事能答应你？”小梅妈说，“明早是吧？白面是没有了，没法给你烙饼，正好我家有现成的汤面，今晚给你摊煎饼，再让小梅给你煮十个。”

要办成事，不能在乎所谓的低三下四没面。牤没有犹豫，他不再和父亲犟嘴理论，晚饭也没吃便着去了小梅家。

牤每次到小梅家就仿佛到了书香门第，让人羡慕，更让人自卑，由此自然而然地心生忌惮。好在牤不止一次造访，叶坤老师和小梅妈，包括小梅从来没把他当过外人。

“就这事呀，是不是你爹不让你去？猜都能猜得到。”小梅妈很聪明。

大倔听说牤漫无目地要去山外，而且还要带走二十几个窝粮，顿时火冒三丈，烟袋锅敲得三响。

天还没有黑，小梅家的鸭鹅还没有归巢上架，牤一现在院里，没有狗，大鹅首当其冲跑到近前，不知是问候还是阻挡，张牙舞爪的叫起来。

小梅家与牤家虽然是东西院邻居，但是却像两个天地。

“没叫我就行了，我这就去挑。”牤有了台阶下。

“你要骂就骂，反正我明天得去，整天在屯里耗着，什么事都不成。”牤回了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