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帘从外面掀开来，二急冲冲走将来，叫，“使君，苏蕈回来了，问你要不要见他！”

“还是少了一些，”徐怀说,“我想将羊毯纳这批抚恤资之中……”

这令他禁不住想，徐怀据京襄以自立，是不是就已经预料到这局面？

机会参与那一次的财富盛宴。

无异于再一次的盛宴。

“不是决定先发放给制司诸吏吗？”王萱问。

朱沆听说绍隆帝即位之后，短短两三年间，周、两家在江南各地兼并田地达十数万亩，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是新一盛宴分。

像葛家这两年在建邺、池州以及湘潭等地，就连续添置十数座田庄。

“为了成功在涧河上建成铁桥，对西岸滩的争夺作战非常惨烈，徐惮都受十数箭创,被行拖下战场，”徐怀说，“发放制司诸吏主要还是算作福利，可以暂缓,还是抚恤为先吧……”

“我看是你嘴又馋了。行，你去张罗！”徐怀笑。

“苏老常还在前衙待着呢，忙不完的事情，现在叫苏蕈回去也没法叫他们父团聚呀，”二睛发亮的建议，“要不夜里摆顿酒席，大过年的，正好把史先生、鸦爷、虎爷他们都叫过来闹闹？”

这两年来中枢派大批监察御史到地方加以清查，是查不少大案要案，将数十万亩隐匿瞒报的降臣田产再次充公，弥补国用不足，然而在这一次清查过程当中，再次隐匿转移的田宅以及藉此机会打压异己、勒索地方，更是不知凡几。

汪、杨等人声声说此举是为了整肃吏治，弥补国库亏欠、筹措军资支撑诸路防线的战事。

“这么冷的天，哪里能抱室外这寒风？”王萱说，伸手要将铁壶提到一旁，手却叫蒸汽了一下。

朱沆对此无能为力、痛心疾首，但妻荣乐郡主、女儿朱多金她们却气愤未能参与其中，还抱怨他迂腐顽固，每每听到哪家又添置田庄，就在他耳旁嘀咕不休，朱沆更痛苦,似乎汴梁沦陷早已成为过往云烟，伤疤早已抚平。

周鹤、纯年二人如今在朝中都极为温顺，凡事都遵从绍隆帝的旨意行事，与汪伯潜、杨茂彦相也颇为洽，但他们心里也很清楚，绍隆帝没有将他们替换下去，也是乎稳定朝堂的需要。

“刚回就过来了？你叫他先回去跟家人团聚，”徐怀说，“在外面两年多披斩棘，不知吃了多少苦,返回也是一路颠簸，大过年的总得叫他歇两天再谈正事……”

…………

“这汽不断将壶盖起的情形，我时常在梦里有见，一时半会想不起这昭示着什么，”徐怀站起来笑问,“真儿睡着了，可抱我给瞧瞧？”

他们一方面在朝堂之上遵奉圣意，一方面也在民间大肆兼并田宅，以为后计。

“我来！”徐怀忙着铁壶提起来，怕王萱再给着，问她，“织造院目前新织成多少条羊毯了？”

二平时被禁酒，但有机会就鼓动徐怀摆宴，好借机痛饮一番。

…………

绍隆帝即位之后，汪伯潜、杨茂彦以及周鹤、纯年等人都主张对建继元年开始、存在大量舞弊徇私之举的降臣田宅充公行一次彻底的清查。

临近年关，大雪飘飞，炭炉靠书斋墙摆放，铁制成的烟通往窗外，炉膛里石炭正烧得红；炭炉上的铁壶正冒着腾腾的蒸汽,将壶盖不断的起、跌落，溢来,溅落到炽的壶、火炉上“滋滋”作响。

“不到一千条，怎么了？”王萱问。

却不知绍隆帝是完全被蒙在鼓里，还有意放纵，并以此拉拢将吏；毕竟葛伯奕、周鹤、纯年以及汪伯潜、杨茂彦等家近年新添置的田庄，其中就有几乃是绍隆帝直接赏赐。

这两年来，除了中路京襄承受极大的军事压力外，其他诸路防线都大平静，获得极为难得的休养机会，然而借着休养生息的机会，到江南大肆筹买田宅的将吏也与日俱增起来。

王萱走将来，见徐怀坐在火炉前，盯着蒸腾的汽神，说：“你在书斋啊，还以为书斋里没有人呢！你发愣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