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军侯，”赵范看到徐怀与朱沆、徐武碛走来，非常谦逊的站起来拱手行礼。

“郑公心有忧虑，又怕军心动摇，哪里有过错？”景王赵湍宽赵范说，“但现在大家都开诚布公，有什么话还请赵先生尽言。”

赵范见众人都朝他看过来，知这次无法再有保留，拱拱手，说：“赤扈人以太原为饵，我们不咬钩，他们在秋后也会集结大军再次南下。而我等在蒲州、潞州、泽州集结再多的兵，粮草难以为继，便是连城池都不能去守！”

这也就意味赤扈人再次南下，他们除了后撤，任何一座城池都不能去守，要不然就会顿陷绝地、死地。

景王这边在汴梁有任何需要举荐的官员，郑怀忠都可以河东制置使的名义，将他们调到河东来，并安排到河中府去，为接下来的大变作准备——朝廷现在指望郑怀忠北上接敌，要钱粮没有，要几个人以及几官帽绝不会阻拦，说话绝对比景王要好使得多。

“……”徐怀微叹一声，说，“倘若郑怀忠是枭雄人，这样的恶局，由他坐镇关中，未必不是好事。”

也早就果断谋求退路；萧林石率契丹残退守西山之时，对南朝的形势发展，也只寄望大越最终能在淮河与赤扈人形成对峙、僵持，他们都是有大光、大谋略的人，但除开这三人外，徐武碛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人将形势看得如此透彻。

徐怀他们在路上没有耽搁，赶到驿馆景王住，赵范与钱尚端也才刚刚落座。

朝廷说是从关中调粮到河东，目前也只能一的挤来，即便能勉敷用，但本无法在任何一座城池形成足够的积储。

赤扈人北撤之后，朝野很多人甚至都还变得乐观起来，即便是钱尚端、张辛等人受到楚山众人的影响，对恶劣形势犹缺乏足够清醒、刻的认识，还需要徐怀今日彻底开迷雾。

“赵先生客气。”徐怀还礼，这时候却是确认赵范在自己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实是心虚了。

赵范代表郑怀忠过来，建议就是郑怀忠将直接上表朝中，举荐有功在的景王掌河中府（蒲州），率宣武军守与关中仅一河之隔的河中府治蒲坂。

而郑怀忠、赵范在北上之前就已经意料到这，徐怀相信他们早有思虑，便坐在一旁看赵范怎么说。

之前他们以为是郑怀忠怯敌畏战，或平有限无法果断把握战机所致，现在看来，郑、赵等人城府要更为沉。

河淮糜烂已成定局，但能不能在江淮形成有效的防线，关中与洛作为侧翼，能否拒敌于外，将极其关键。

此外郑怀忠会遣一将率锐守陕州位于黄河北岸（茅津渡北）的平陆城。

在这层次上，郑怀忠、赵范倘若真是枭雄之辈，至少能叫人对侧翼更有信心一些。

还有一个极关键的，就是萧林石能否率契丹残族，从西山撤到延麟等地，需要郑怀忠这么一个在西军极有地位与影响力的人首肯。

而所谓的大变，就是汴梁失陷后，他们拥立景王为新帝……

朱沆神也凝重起来，他知徐怀在巩县突袭清泉沟寨时，郑怀忠作为西军勤王兵的副帅，陕西五路勤王兵行营副都总，当时就率数万前锋军在巩县却兵不动。

只要赤扈人东路军再从河北直黄河南岸，郑怀忠不会与赤扈人的西路军主力接战，会率所主力直接撤往平陆、蒲坂，封锁住虏兵从河东直接攻洛、关中的通。

形势之恶劣，之前都已分析透，现在也与郑怀忠、赵范取得共识，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大家要怎么的问题。

现在大军开过来，只会一步加剧地方有限存粮的消耗。

简单寒暄过后，赵范便直奔主题，说：“郑公不愿北上，也是知朝中粮秣难以为继，寄望三路兵仓促北上接敌能一举挫之，此谋危害实大，将葬送大越社稷。然而朝中并无郑公争辩的余地，争辩便是怯敌，有些话自然也就无法吐之为快。之前没有在殿下面前言明，也是担忧会有误会，却不想殿下对形势早有悉，郑公为之前的犹豫，特遣赵范过来向殿下谢罪！”

晋蒲泽潞等河东中南地区，之前长达半年时间受到虏兵的滋扰围困，各个城池的存粮都极其有限，像晋城已有成百上千饥民断粮饿死，此时更是迫切需要外界运粮过来赈济。

郑怀忠、赵范他们对形势能有如此准确的判断，当然不简单，但恰恰如此，想到他们在巩县手握重兵却兵不动，徐武碛更是如梗在。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放弃参与第二次汴梁防御战的决心，保存住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