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看着缨云郡主，说：

缨云郡主能不能不回汴梁？

“那你容我再想想……”缨云沉。

“我们人手很有限，能的事情也很有限，就想着刺杀许浚，或许稍三千宣武将卒的冤魂，或许叫天下仁人志士知朝中并非沆瀣一气，或许能叫朝中那些卑躯屈膝一心乞和的大臣们心里稍有敬畏，”徐怀说，“郡主，你觉得呢？”

“朱芝，你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景王殿下在巩县抵御胡虏等事，好好跟郡主说说。”徐怀示意朱芝陪在缨云郡主侧，将缨云郡主以往所未关切的家国之事，多说给她听听。

徐怀等人待要另找房间商议的行刺计划，关押秦之惠的厢房这时候打开来，看守之人走过来附耳禀：“秦之惠要见军侯，他愿意助我们刺杀许浚，但要我们先保他家小……”

不过，缨云郡主能否落在外，这既取决于景王赵湍的意愿——毕竟徐怀他们不会向景王隐瞒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同时也要看缨云郡主自的意愿。

“郡主怎么想怎么会不重要呢？这大越毕竟还是赵家江山啊，”徐怀循循善诱的说，“时间太过迫，我们无法赶往巩县征求王爷的建议就擅自行动，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以郡主对王爷的了解，倘若觉得我们这么是合乎王爷的心意，我们的心思则能更为定啊。”

这并非不可以。

虽说徐怀此前就见过缨云郡主一面，但缨云郡主胆大、好动、好奇心重，得景王言传教，情里也没有宗室弟那么多坏病，给徐怀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因此，徐怀这次也是不惜叫缨云郡主直接看到这个世界最为残酷、最为冷血无情的一面。

缨云心想她活到十六岁，不要说亲见着杀人了，连只兔被杀都没有见到过，内心受到的冲击怎么可能不大，怎么可能不受惊？

“十数万禁军守御汴梁，朝中那么多大臣却未敢一战，想着搜索全城金银珠宝，想着将皇女皇孙献给赤扈人，以求息兵，这既可笑，又无耻。为避免大越受此屈辱，宣武三千将卒明知是以卵击石，犹慨然赴死、夜袭敌营，谁能想朝中竟然会有人将这消息提前漏给赤扈人？这不仅令三千宣武将卒九泉之下无法瞑目，更令天下仁人志士寒心。倘若这些人还窃居位，更享受荣华富贵，待赤扈人再次兴兵南下，天下还有谁愿意为朝廷、为大越江山抛颅、洒血？郡主未能识黎民之苦，说这些或许还不能同受，但郡主你想想看，王爷他在巩县领兵抵御胡虏，朝中有人却想着将郡主你献媚于胡虏，王爷知这事，会是何等的伤心、沮丧？”

“我以前也没有想过这些，我怎么想也不重要吧？”缨云困惑不解的问。



“……”缨云怔立片晌，哑声问，“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真要刺杀殿中侍御使许浚吗？”

一旦赤扈人从河淮地区撤兵，景王将被召回汴梁，倘若缨云郡主也跟着返回汴梁，等到赤扈人再次南侵，将所有离开汴梁的皇亲国蹙一网打尽之时，徐怀他们此时费尽心机将缨云郡主劫，意义也就将大打折扣。

天宣帝在汴梁城里的嫡支弟里，缨云郡主作为女儿，是没有什么分量，但等到汴梁城陷，成百上千的宗室弟都被赤扈人杀害、捋走，最终就剩三五名宗室弟幸免于难，缨云郡主可就未必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宗室女了。

朱芝很是困惑徐怀为何多此一举，但这段时间来他也习惯听从徐怀的安排，便请郡主及侍女上楼歇息，以免徐怀他们更好的安排刺杀许浚的事宜。

缨云跟在徐怀后走了来，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冷不防徐怀在前面站住转过，缨云心神恍惚没有注意到，整个人扑到徐怀的怀中。

“郡主今天受惊了？”徐怀将缨云郡主扶住站好，问。

没有直接追问秦之惠太多的细节，留两人看住秦之惠，他与朱沆、徐武碛、周景等人往外走去。

倘若缨云郡主自己决意不想返回汴梁，那徐怀他们说服景王同意缨云郡主前往楚山或留在别隐姓埋名暂居，相对要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