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德在徐怀手里吃过亏太多了，吃到见徐怀想说几句面话都犯忤，这一会儿也索将所有的心思与算计悉数相告。

“你问恁多话，就不怕有一天叫人了？”唐天德笑。

虽说星月当空，但天冻路，一百二三十里的山，唐天德在日上三竿时赶到白涧河渡，一路上也是摔得鼻青。

这会儿郑屠揪住苏老常、徐武江在衙堂里说话，看到唐天德走来，说：“今天是哪门风了，五爷怎么舍得从的温柔乡钻来，来看望我们这些乡佬了，不觉得跟我们这些土豹结识，有辱了五爷你？”

“徐怀回来了，镇里有什么扰动没有？”

“呦，这不是唐五爷吗？从哪里逃难过来，怎么这副模样？”艄公拿着竹篙，将渡船撑到西岸渡来，跟牵渡河的唐天德打趣说笑。

唐天德之前虽然已常住，但还隔三岔五回淮源一趟，却是苏老常、徐武坤等人先期返回淮源之后，唐天德就没有回过。

这会儿，徐怀径直走来，说：“我就说听到有人走来衙院里吧！”坐到堂前，示意唐天德他们都坐下来说话，接过唐天德替晋龙泉捎过来的信，跟苏老常、徐武江他们说笑，“我就说我面比你们大，总有一两个故人记得我的！”

“啥机密啊，徐怀刚才与鹿台寨的苏老常、郑家铺的郑屠，就跑到渡来，找我们打听这里渡桥要怎么建？还问白涧河的情——我们也就凭着觉一通瞎说，”艄公叫唐天德上船牵住，说，“你这可是疲累得慌啊，是从赶夜路回来的？发生什么大事了？”

“是啊，世是要变了，这场大祸不知要填多少人命去，在场包括我在内，也不知能不能活到何时，”徐怀将晋龙泉的信浏览过，放一旁的桌案上，慨，“五爷要是以为这里有大抱，又或者说以为大树底下好乘荫，那就错了。当然，五爷想回淮源安安分分的居住，没有人会拦着你，但桐柏山里最终能不能安生，这个只能看天，我这时候无法给你回答；甚至大多数人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就注定一定不会安生。而五爷倘若想要在桐柏山里有一席之地，或者说是想在这棵庇护桐柏山的大树之上有一席之地，便要五爷与我们共同拼了命的去这枝叶，去挡风暴……”

“顾老九，恁多废话，”

“五爷以前在巡司当差，天天叫我盯着过往商旅多问些话，可如今五爷去了县里，却嫌人家话多了？唉，这世要变喽！”艄公慨一声，喊起悠扬的号，将渡船撑过岸，送唐天德牵上岸。

在晋龙泉帮助下，唐天德连夜牵城。

“能有什么扰动？莽虎回来，大家都拍掌叫好还来不及呢！却是听说要打大仗了，白涧河这边以及城东要建两座渡桥，我们在白涧河撑了一辈渡船的，却不知要去哪里讨生计了！”艄公说。

桐柏山里丁繁多，淮源镇上也有千余人家，但以往在淮源，唐天德每天都要走一趟白涧河渡，与几名艄公都是厮混熟的，打听，

“……苏爷、坤爷回淮源，我心思是懈怠了。我总觉得我这本事，落不了苏爷、坤爷的，这辈也就在城里混吃等死，但昨日勤王的事在城里已传开了，我跟晋爷合计这世怕是要变了，这便麻溜的来见军侯。”

徐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将一切理顺过来，夜里也无暇休息，只会不时空隙小憩一番。

“大——”唐天德差直接问“大”在哪里，将“”字憋下去，问，“徐……军侯他人呢？我这里有晋都的一封信捎给他！”

“这里要建渡桥？这应是机密之事，你怎么知的？”唐天德吃惊的问。

虽说桐柏山匪平靖过后，唐天德就被徐怀从乡营赶了去，但巡司武卒却罕有不认得他的，城门一直到巡检司衙堂都没有阻碍。

虽说郑屠拖到最后随徐怀回到淮源，但于分批疏散的缘故，苏老常、徐武坤却都分率领胡族妇孺及工辎营的人先撤回到淮源来了，自然也有关注淮源旧人的动向。

郑屠昨日回来听到这事，还以为唐天德耍，不想再跟他们有瓜葛，却没想到今天就看到唐天德鼻青的走衙堂，看他这狼狈样，怕是赶了一夜路。

唐天德走衙堂时，正赶上徐怀在衙堂偏厅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