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你们有没有葛怀聪他们的消息？他们是不是已经逃朔州城了？”朱凑过来问。

“徐怀是怎么说的？”朱问。

郑屠窥着他们的神，说：“老解你们这次力战，能护送上万将卒撤回岚州，我听朱沆郎君说，你们论军功都得封妻荫，都指挥使、都虞候等将职，都应该手到擒来——我听朱沆郎君这么说，当时就想着赶忙跑过来找你们讨个喜，免得你们以后富贵了，拿架不再理会我这个卖的铺。不过，我刚要来，徐怀当却泼了我一盆冷，说你们不立功还好，立此大功回到岚州不仅无赏，还必遭杀大祸！”

“我也觉得奇怪啊！我说问徐怀，你莫不是在胡说？我还在想，徐怀这么胡说八，传到老解你们耳中，岂不是要坏了他夜叉狐的名？”郑屠说，“你们猜徐怀是怎么跟我说的？”

前面有被杀，朱、雷腾就算是猴，也不敢腾了，很多事他们都要合得多。

“你们可能还不清楚大同城里是什么情形。我们其实一直都有派暗哨潜伏在大同城里，盯着蕃兵的一举一动。天雄军有两万兵卒最终没有逃来，虽说契丹将吏到最后也有心收俘，但虏兵以及城里的蕃民都杀起了。除了第一时间丢弃兵甲投降的二三千人，其他基本上都被屠了，现在城里正组织人手往城外运尸。而昨天都逃北城墙，却不听劝暂避到山里来、执意直接西逃的五六千人，在敌骑纵杀之下，可以也就三五百人逃到金城以西或临时逃西面的武周山里……”

“你们现在想想，徐怀当时要没有及时行雷霆手段，现在会是什么场景？”

郑屠与解忠勾肩搭背说，

“这也是朱沆郎君找你们过去谈的事情，我们边走边说。”郑屠站起来说。

“朱沆郎君要跟我们说什么？”朱、雷腾、解忠满心疑惑，不觉得这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跟郑屠往铸锋堂在两山梁间的谷地营地走去。

“啊……”解忠只是慨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立下大功无赏还有杀大祸？”朱惊问。

所以，朱、雷腾二人这时候转变态度也最为轻松，毕竟他们个人没有跟徐怀等桐柏山众人起什么直接冲突；那些不听监军使院约束的将卒，也都已经被收拾过了，跟他们个人无关。

郑屠说，

“我一想啊，徐怀说的有理啊。天雄军当年打成那狗样，叫靖胜军衬托得脸面无光，心里只会又嫉又恨——要不然，葛伯奕、葛怀聪他们还是心开阔、大度有量的人不成？要不是王孝成后来死了，靖胜军也没有心气再守云朔，不得不撤回泾州去，葛家说不定那时就被问罪了！但是，就是王孝成死了，葛伯奕不仅没有被治罪，竟然还了一步，当上河东经略使，你们自己想想，是不是都觉得可笑？这个可不可笑还是其次，更关键的是我们就这么撤回朔州去，很可能就是王孝成第二。不为别的，仅仅是我们将葛怀聪、岳海楼这些人衬托得太蠢、太无能了，以致他们绝不会容下我们。当然了，朱沆郎君跟我们肯定没事的，朝廷功赏下来，我们基本上就都离开河东了，你们三个人啊，葛家日后不往你们上栽个私通契丹、谋造反的罪名，我老郑的颅便输给你们……”

“葛怀聪这些怂货、蠢货，虽然最初就三四千锐城西逃，但据我们昨日派往恢河北岸的斥候确认，他们应该是在秋林渡附近被大敌骑拦截了。秋林渡附近，到底都是天雄军遗留的将卒尸骸，足有三四千之多，虏兵却是极少，可见秋林渡一战，虏骑是完全控制住局面了。不过，从战场迹象看，葛怀聪等人在秋林渡遇敌时，完全没有组织防御，而是直接分散逃亡。葛怀聪等人边毕竟有锐护卫，也有少量的战骑行；我们目前还没有打听葛怀聪、岳海楼、曹师利等人被杀或被俘的消息，想必是逃回朔州或岚州了！”

解忠多少有些抹不下脸来，但只是沉默着不作声。

“徐怀就让我过来问你们，当年王孝成率靖胜军不仅助天雄军将虏骑打岚州、代州，还兵收复云朔等地，功绩是何等的显赫，但蔡铤诏杀王孝成，真的是因为王孝成抗旨吗？徐怀让我过来问问你们，你们当时都只是普通军吏，涉不到大计，但天雄军诸将当时心里怎么想的，你们应该多多少少是有数的吧？当时天雄军有几个将领不是幸灾乐祸，有几个将领觉得王孝成死得太冤，替他打抱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