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随着枪路的变化，卢雄略有些佝偻的姿，却像汐涌动般在鼓缩起胀。

卢雄心里也有很多疑问，说：“伏蟒枪的藏敛法就蕴在基础拳势桩功之中，你应该都有练过，但我看你形僵滞，似乎是练偏了——这会儿不早了，你夜里要是能过来，我再仔细说给你听……”

“藏敛？”

他能看得卢雄在伏蟒枪上的造诣，实则比十七叔他们更为明，卢雄看似迟滞的形，却藏敛着难以想象的劲力，而一旦爆发，必然就有山崩海啸之势，将前之敌的防守摧枯拉朽般打溃，夺其命。

徐怀以往习武，以练力、打熬骨为主，不涉及复杂的拳脚及刀枪路，骑功夫也很一般，但神智恢复过后来，力却大异以往。

“这路枪势看十七叔他们经常使，我手脚笨拙，却使不好。”徐怀据实说。

再看卢雄脚下小心翼翼的蹚地，步伐又慢又小，有钉刺倒在地上，稍不留神就会戳中脚底板似的。

徐怀这一个多月来，也清楚以往习武太过表面，路有些走岔，但武学义理这事，却不是他自己琢磨，就能想通透的。

就见卢雄使枪时视线远，却始终有一分注意力落在移动的枪尖，长枪每一势劈、攒刺、拨打，不像十七叔他们使枪行云，显得特拖泥带，却有着特定的节奏。

卢雄浅的说：“在战场上面对的敌人成百上千，特别复杂的枪势没有施展的余地，不知藏敛，就算有真龙之力，又能持多久？所以说，在有限的腾挪空间里，尽可能省力有效的将敌卒斩杀下，便是伏蟒枪的髓。伏蟒枪讲究的是一个‘伏’字，‘伏’字拆开来是‘人’与‘犬’，从本意上讲，是人要像犬一样匍匐在地，以伺机而行动，本就是‘藏敛’、‘藏匿’，不是‘降伏’。伏蟒刀、伏蟒枪以及伏蟒拳都同一源，理也是相通的——我看你站鹰嘴崖握持柴刀的样，应该学过伏蟒刀吧？”

这才是真实的伏蟒枪？

除了王禀午后跟徐怀又碰过面外，卢雄也不相信徐怀是憨货，但徐怀形却又有几分僵滞，像是习武走岔了路。

徐怀看了一会儿，便看卢雄所使枪势，正是徐氏族人普遍都会的伏蟒枪。

卢雄早就注意到徐怀了，却是等这一伏蟒枪使完才停下手来。

徐怀这时候手提陶瓮走近过去，卢雄隔着矮墙说：“我这一路伏蟒枪，讲究如龙，枪如蟒，乃是军中惯使的枪势，徐小哥也练过吧？”

“好咧，”徐怀心想他今天卷这样的是非中，收好才不冤，说定夜人静之后过来听卢雄讲解伏蟒桩功，将陶瓮隔着矮墙递过去，说，“这是十七婶煨给王萱小的汤……”

陶瓮盛着的汤，瓮底都已经烧黑，拿草绳结成兜，徐怀提在手里就往驿馆走去。

卢雄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却不妨碍他多说几句：

“我来去送。”徐心庵心想要将这差事接下来。

在鹰嘴时，徐怀看到卢雄将一柄直脊长刀横在膝前，却不想他还随携带长枪，猜想当时情况迫，他来不及将藏于车厢里的长枪取。

河东街市有客栈，驿所平时要没有官吏过境，颇为冷清。

驼货去县城，他已经约定好一家同行。

从这一番议论，徐怀就知卢雄在伏蟒枪上的造诣，比十七叔徐武江他们更，也不扭扭，直接问，“敢问卢爷，藏敛之法要怎样才能修练门呢？”

他听徐武江说过，这一路伏蟒枪连同族人所练的刀势、拳脚，都是他父亲徐武宣等人早年从军中带回桐柏山传开来的。

徐武江一掌拍了他一记后脑勺，骂：“你叫的蠢驴，也不撒泡照照自己。让徐怀去送，你给我老实待着！”又跟荻娘说，“你该心替这两小说媳妇了，要是等他们学徐四虎那几个有臭钱就往悦红楼跑，我是打断他们的狗呢，还是打断他们的狗呢！”

这时候也不知驿丞程益及几名驿卒跑哪里去了，前院公廨看不到人影，徐怀径直去找王禀。

而再看下去，徐怀看得卢雄手里的这路伏蟒枪，跟十七叔他们还是有所区别。

“伏蟒枪说开了，却也没有太妙的地方，作为军阵枪路，凶猛之余主要讲究一个‘藏敛’——”

徐怀随徐武江、徐心庵回到宅，荻娘提一只陶瓮，跟他说：“我刚炖了汤，你送去给王家小吃！”

看到卢雄也使这路枪势，徐怀心想他曾从过军？

徐怀想到在鹰嘴里第一看到卢雄时的那觉，这一刻更为鲜明，卢雄手里的长枪，就像一藏在草丛的毒蟒，仅仅没有劲敌站在他的前，才显得呆滞。

“……”

驿所最外围的围墙颇为耸，而内院之间的隔墙都是齐的夯土墙，徐怀绕过驿所公廨，远远就看到“车夫”卢雄手里正耍一杆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