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原虽然位乡里，但毕竟也地近华州城郊。听到李泰宣言大行台临阵宣赏云云，周长明也难免要投鼠忌。

周长明听到李泰的喊话声，一时间脸也变得颇为难看。他为此乡戍主，当然以守卫乡土群众为先，但听到李泰的喊话，似乎还是乡人们挑衅在先。

很多纠纷争斗，其实不唯武力解决一途。听到周长明这么说，李泰对这个昨日还觉得跋扈嚣张的戍主也略有改观。

那些被胁迫挖沟的乡人们见到救兵来到，也都纷纷大声呼喊，并有人翻越沟渠逃亡。

为难排斥他们这些外乡人。

此时也有数名乡人俘虏翻过沟渠逃来，恳求周长明搭救报复。

周长明心念一转，沉声喝问：“究竟为何打闹起来？”

周长明听到这话，小退一步，对着李泰作一揖：“昨日初见，失礼冒犯！日后共此乡居，郎君但有所请，某绝不推辞！”

左近聚集的乡人们暂时未有重新聚集的胆气，那些被俘虏的乡人在弓刀恫吓之下，也只能用力挖沟。

“周戍主救我……”

他将槊递给曲，自己也翻下，指着那沟渠说：“此事确是乡徒有错在前，周戍主肯尚义相助，我便笑纳。不使乡兵枉作，渠我园中时，自有谢仪相赠。至于乡人侵田与否，我乡短时，不知亦不问。”

“我们、我们怎敢？只是乡里大，他们、他们不喜外人在乡扎……擅挪界石的几家，都是乡亲贫，实在不忍心看他们官问送死啊。”

“你等外州恶徒，是将我昨日声言当作风声！”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泰对此早有预计，那些乡人挖沟的泥土都被他勒令堆砌成一沟堑，见那队骑士欺近，便又下令：“沟后列阵，分发弓刀！”

周长明听到这话，心里对李泰不免略生好，略作沉后便又说：“我率乡兵至此，方知错在乡人。乡义尚直却不护恶，有错该认，便与乡兵助郎君修渠园，不误耕事，以谢郎君义施舍田土于我乡里贫！”

李泰这会儿也是手持槊，并不理会那些逃散的俘虏，只迎着周长明愤怒目光冷笑：“月前邙山一战，东贼十数万众不能阻我归义！大行台临阵宣赏，赐我士伍田亩、谋生关西。贼乡恶徒阻我引耕，不异断我生机！

周长明闻言后脸更加铁青，怒声：“你们田亩罢，安心锄草就好，拥堵渠作甚！田不能，地无所，与杀人何异？祖宗乡情就是教你们这般欺凌外客，废地杀人！”

李泰肝火大动，本也不是为的田园被乡人侵占，闻言后便说：“我虽外乡来客，也知乡人维生艰难。受田尺短寸长，本就不放心上。但此诸乡徒护渠绝，扰我生计，不能忍让！”

但当时间过去将近一个时辰后，南面乡上尘土飞扬，有一队近百名骑士穿过田野，正向此疾驰而来。

周长明又怒斥一声，逐走这几名乡人，然后才翻下，隔沟对李泰抱拳：“这位郎君，今日闹，是我乡人无理。无论乡情善恶，地总无辜，民为本，废耕便是造孽。此前公田撂荒，乡人贫实在不忍，所以窃占……郎君如果中有我，那我冒昧个仲裁，所侵田亩收得，半输补偿，三年为限，此事决于乡里，不必经公，郎君意下如何？”

“是、是原西的赵党长，还有史县尉，他们使传告乡里，说这些外乡贼狂妄，要惩治乡人私挪界石的罪过，还、还要扩园到洛旁……号召乡人不准他们用，打压这些外客气焰……”

那一队骑士快速冲来，为首者正是昨日商戍所见的那名戍主周长明，此时却不再是沾泥的老农模样，披半铁甲，手持一柄长刀，弓横在鞍前，腰悬胡禄箭矢，横刀立沟前，戟指李泰怒吼。

几名乡人不敢隐瞒，便颤声将事情缘由讲。

“住罢！速速归家，不要再惹事！”

周某敢越此沟一线，今日必分生死！丈夫死则死矣，此乡若不血成河，是我辜负苍天祖宗！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