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乃如数家珍。”丘维赞：“麟州的折家、杨家，了解多少？”

“宋判官所言得本使之心。”丘维颔首：“关队，振武军你了解多少？”

“郝都将心思不定，坐望犹豫，此番东征，怕是无甚战果了。”丘维让人煮了壶茶，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摇：“朝廷任命的振武军使卢太卿病殁于途，二州三城之地群龙无首，各有心思。此时若有一人主持大局，接应各路王师，局面怕是会好很多。”

当然这里面还有个问题，那就是万一李珰无恙，病愈视事，那么郝振威的一切盘算就将落空。李珰治天德军多年，还是有威望的，郝振威没把握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夺权。再者，即便李珰真的死了，州内也还有足够分量的竞争者，他们若是纠集留守兵力，再临时征募一些，凑个三四千兵不成问题，你郝振威难还想回去先与他们火拼一场不成？所以，郝都将的盘算，成不成其实在两可之间，没人敢打包票。只不过武夫们事，但凡有一定机会，都喜赌一把罢了。

“邵队，你来说说。”丘维皱眉瞪了一关开闰，转而问起了邵树德。

“禀使君，振武军有步卒五千余人，兵三千人上下，主要屯于东城、军城及胜州三地，麟州（注释2）因地后方，镇兵不多，主要靠当地豪族之土团乡夫助守，如折家、杨家。武宗会昌年间，刘沔刘太傅率河东军并契芯、拓跋、沙陀等蕃人大败回鹘乌介可汗，重建天德军，彼时便大量调振武军官兵至丰州充任各级军官。近三十年来，振武军南镇党项，北上草原，威名赫赫，战力之远近闻名，丰州各军皆拜服之。”邵树德也不关开闰脸难看，径直说：“李国昌镇后，振武军兵力有所扩大，主要是多了沙陀、党项等藩人，约两千人，皆骑卒也，战力颇为可观。”

注释1：东城，即东受降城，位于今内蒙古托克托县黄河外。天宝年间兵7000人，1700匹。东城西南方渡河至胜州城不过十里，东北方至振武军城120里，形势险要。

“折家乃党项人，家主折宗本在振武军为将多年，历任副将、十将、指挥使、镇遏兵使、沿河五镇都知兵使。李国昌反后，折宗本率退回麟州，保境安民，观望之意甚。”邵树德继续介绍：“杨家乃麟州豪族，本弘农杨氏之后，大约两三代人之前来到麟州。现家主杨爚（yuè），其曾祖父杨损，官至御史大夫、淄青节度使。杨氏这三代人并未仕官，但在麟州买田置业，经营得法，曲众多，俨然豪族矣。”

“主公，此也未必是坏事。”沉默了一小会后，位列监军院支度判官的宋乐声了，只听他说：“国昌父凶顽，振武军素有善战之名，兵力倍于天德，若真打起来，定讨不了好。而今叛军主力东去，振武军城作为其老巢，定有相当兵力留守，攻之乃下策也。”

“听邵队这么一说，本使算了算，李国昌带去河东的兵，估摸着有六七千人的样。算上其李克用的数千兵，加起来不过万余。即便临时征募汉儿、蕃兵，定然不会超过两万。任是骁勇善战，在朝廷诸镇兵围剿之下，也断然没有生路的。惜乎，各镇未能勠力同心，以至今日之局，可叹，可叹啊！”丘维站起，中连连叹。

“罢了，罢了！郝振威想演戏，本使便陪着他演这一把好了，只是耽误了国事，本使心中惶恐不安啊。”丘维摆了摆袖，又坐回了胡床，神情纠结痛苦，仿佛真是万般不得已一样。

注释2：麟州，辖新秦、连谷、银城三县。新秦县附郭，位于今陕西神木附近，天宝元年置，其城三面孤绝，形势险固；连谷县在州城以北四十里，银城县在州城以南四十里。

“振武军善战，昔年曾……曾……”关开闰有些大，他常年蹲在监军院内，与外军往不多，又不是丰州本地军人，能得到个的消息，因此一时间卡壳了，不知怎么继续下去。

邵树德默然不语。郝振威打的什么主意，他已经了解清楚了，而且他不信丘维不知。丰州暗涌动，确实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候。万一防御史李珰有个三长两短，州内几个大将就可能争位。而今郝振威率领大军在外，只要他不傻，不急着回去割兵权，等到州中传来消息，便可犒赏诸军，许诺一堆东西，然后借着武夫们拥护的势，直接还镇自立为防御史，朝廷难还能不承认？

官宋乐、队关开闰叫了过来，四人一起合计合计下一步的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