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朱允熥起之时，碰到了桌上的杯，发清脆的声响。他眺望远方，鼓声传来的方向，正是城的承天门。

这爷俩，从来都是能不穿龙袍就不穿，可是现在他们必须要穿。

“您呀！”朱允熥笑着给老爷加了一筷霜糖拌萝卜丝，“就好比这糖心萝卜，心里！”

“大孙！”老爷面容掩藏在十二旒的珠帘之后，“有人叩阙当如何？”

朱允熥的礼服颜和样式和皇帝一样，只是他上只有九章，没有代表天下宇宙的，日月星辰。

老爷展颜一笑，“搁着也是搁着，借个味儿不算糟践东西！”

咚咚，虽然微弱，却在震撼天地。

唰，老爷站起，双手扶在腰间。

“刚才还说没用，现在不就用上了！”朱允熥笑。

那是鼓声，微弱的鼓声。

承天门那儿，肃立着当年陪老爷征战四方的一门战鼓，称之为阙。乃是为天下万民所立，立阙时圣谕明发天下，凡百姓有不平者，蒙受冤屈者，可叩阙奏报皇帝，伸张正义。

是呀，挑谁都不合适。天家有情也无情，老爷这辈人在，天家还算是家，若他不在了，家就完全变成了国。

有人，叩阙！

咚咚！鼓声仍在，震撼人心。

咚咚，咚咚！

君王承天意，治理天下，谓之承天门。

老爷缓缓拭嘴角，站起，仿佛回到了当年厮杀的战场，上的气势不怒自威，“朴不成！”

而且今年本是多事之秋，太朱标故去，老爷嘴上不说，心里实则还没缓过气来。

“给孤也更衣，换礼服！”朱允熥也说。

这是大明皇帝最隆重的礼服，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织于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于裳。（fufu，是一礼服用的纹，明代的衮衣是黑青，或者说从西周开始就是一式样，没有变过，比龙袍还要级的礼服。西周持续到明，清不用。）

“皇爷爷！”朱允熥缓缓说，“有人叩阙！”

“婢在！”朴不成匍匐前行，伏在地上。

咚，咚！

“别扯那个！”老爷嚼着风说，“挑谁合适？挑谁都不合适！咱知你孝顺，有这份心就行了！”

四菜，一碗汤。都是各地藩王送来的年礼成，炒腊，风，羊，凉拌萝卜等。

“是！”

咚咚，由远到近，很慢很慢。

“走，跟咱去！看看到底谁，让咱大明百姓，受了冤屈！”

有人，告了惊天的御状！

朱允熥朗声，“臣民叩阙，皇帝当开洪武门迎之，审天下之不平，查臣民之冤，治罪人之罪，昭告天下！”

朱允熥把菜给老爷往前推推，可是下一秒，手上的动作却停止了。

原本云下有些沉闷的城，顿时变得起风了。

而老爷，也是惊诧的放下筷，从来都从容不迫的神里，些迷惑。

“儿们孝敬的，当然心里！”爷俩私下里，说话很随意，老爷笑，“等你有了儿女，你知这心思啦！”

“给朕更衣，换礼服！”老爷正。

数十个太监在殿中忙碌起来，老爷十二旒皇帝冕，着盘龙衮衣十二章。

“要不！”朱允熥看看老爷，“下旨让几位离得近的王叔京，咱们一块过年？”

老爷先是喝了一羊汤，“不够味，去，把晋王献的老醋打开，滴几滴！”

人老了，心会柔很多。老爷的柔是对儿孙，过年千家万都团圆。唯独天家，父天各一方，只有这些普通的俗年礼，才能给与寄托。也恰恰是这些普通的年礼，让人更加思念。